有你們在的夏日 [上]
1993年的暑假，那時，還是有你們的夏日。
「厚！都你啦！幹麻丟那麼遠？」「呆子喔！」
「去撿去撿！管你的！」「哈哈！活該！」
我看著被眾人公幹的亞郎，心裡卻也一點也不同情，死小孩沒事只為了『我的力氣很大喔』這句話將球丟到後山…看吧！何必弄的灰頭土臉地去撿球回來呢？認識他到現在，這樣傻傻卻執著的個性，一直沒變過。
「ㄟㄟㄟ！阿想！有一條小路一直通到下面耶！要不要去探險？」
「真的嗎？」
那個後山，風兒吹著有蘆葦草味道的夏天，青春像滴在球場上的汗水一樣。
(俗稱“割茫草”，一種葉緣會割人的植物)
………
成為大學生第一個壞毛病不是別的，而是失去了對時間的正確觀念，高中那些朝六晚五的日子不在，人的劣根性幾千百年以來連耶穌佛陀也渡化不了我們。「還有三十二人，再來就點到你了」還來不及擦掉剛做春夢的口水，從手機裡聽到同學這麼倒數警告著…又睡過頭了！醒悟到原來鬧鐘的品質與音量決定了人類的文明發展。 (你不是用手機當鬧鐘的嗎？)
騎出家的巷口，這條巷道我已經走了十幾年了，巷口那家店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不好，幾年來更一連換了好幾個面孔，從燈飾、牛排館、水果攤…到現在人潮不斷的便當店，對這塊土地的地基主也算是否極泰來！
雖然我從未實際地去體會過去台灣幾年來的什麼十大建設、六年國家建設等等的過程，倒是對家裡路口這條去年底才新蓋好且剛開通新的快速道路深懷感恩，只因為它使我可以只花六分鐘一路飆到學校這一點。
這裡，是新竹的香山，雖然不是我的出生地，但卻充滿了我過去十幾年裡，白色夏日回憶的場所。
我第一次踏上這座小丘陵時，那時我還是小學生，正確的時間已經記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那時我是來找我那可愛的堂弟玩的。每每上課時，在通過這段山路時，總會勾起兒時的點點滴滴…
………
「他是誰？」我指著一個身材矮小又瘦弱的小男孩道。
「我們家隔壁吳北北的兒子。」我那嬰兒肥可愛的堂弟如是說。
1990年夏，小學三年級，剛從台中搬來新竹的我們，在與我堂弟相認(？)之後，這個男孩闖進了我們三兄弟之中…他就是亞郎。
「我要跟你單挑！」
「哈？」
這不是什麼幽遊白書或無聊電影裡的對白，在那個夏天，他一個人對著我們用充滿挑戰語氣地說著。顯然地，七龍珠看太多對打架真的沒什麼幫助，小我兩歲半的他在還沒來得及使出龜派氣功之前就被我先用比較實際的金臂勾制服他了。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至此！柏歪(我的另一個綽號)勇者屠龍團目前成員四人！(電動玩太多別理我)
………
從小學三年級以來，直到現在讀大學，這段求學歷程裡我從未離開這片土地，雖然我出生台中，但也算道地的新竹人了，但說來慚愧，對於新竹的馬路現在還記不到一半！罪過啊罪過… (還敢說你是道地的新竹人！)
對於這個新開設的快速道路，除了讓我前往學校交通便捷外，還有地勢高的優點，也因此視野廣達的到海的另一端。從坡道這樣看下來，像極了是一個靠海的城市，而這也是我一直熟悉的，那看的見海的街道…
在往前走一點，前面左轉離開這條大馬路，穿過高低起伏的坡道，一旁的雜草好像在這十幾年間都沒改變過似地，倒是這個山坡地這幾年來相繼蓋了好多建屋，也許一旁就是大學，學生宿舍也拼了命地蓋了起來。
那座球場也是，那是距離我堂弟家向上約100公尺的社區球場，環境糟糕不說，此地雜草叢生、陰溝廢水，暗處還隱藏危機 (黃金啦)，蚊子多到嘴巴一張開就吃了進去的地步。
小孩子哪甩啊？照玩！
都是玩到天黑了才知道晚餐與萬金油的可貴才會回家。
………
「看吶！好大的地方！」
記得大伙穿過那些蘆葦草，延著不太像路的小徑『滑』下去，發現一個幾乎由高大的樹木與雜草包圍的空間。一眼望去還真有點像龍貓卡通裡那樣的森林洞穴。這塊地方應該不到30平方公尺，但中間有個小小水塘，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水源從何而來。
我們幾個人開心的又叫又跳，像發現了秘密基地似地，事實上這個地方也真的夠隱密，要不是為了撿球而穿過球場那片蘆葦草，我看還真沒機會發現這塊地方。廢話少說，馬上開始商量『秘密基地初期會議』，有的人商量著要在那片平坦的地方蓋小屋玩電動 (天真的我)，還有人說要在這玩水戰 (比我還天真的亞郎)，總之能想到的天方夜譚都想到了，雖然我們再度被蚊子大軍趕回家，但是至少那次是個愉快的冒險，愉快的記憶。
………
「伯母！這是我媽託我拿給妳的東西，我放這兒囉！」
「想啊~~要去上課啊！」
「是啊！要遲到了~~(苦笑)」
亞郎他們家住在這兒也有好一段時間了，由於旁邊三所大學的興建 (玄奘、中華、元培)，這塊山坡地也蓋起了愈來愈的學生宿舍。
這幾條街，看起來好像都沒有改變。
這是我們小時候，五、六個孩子一起奔馳的場所。那兒好像是叫芝柏路吧！一共有三、四條街呈平行線，由高而低蓋起一棟棟的房子。還記得，那些街道是我們玩『抓鬼』的場地…
………
「你是誰啊？」
「他是小卓啦！倪北北的兒子啊！」我那嬰兒肥可愛的堂弟如是再說。
好像是認識亞郎後的另一年，我又認識了另一個陪我到現在近10多年來的朋友。
他就是幽弦，個性跟我弟弟維一樣，不太愛說話，雖然是小孩子，卻無法從外表判斷個性的神奇男孩。但記憶裡每次去玩總是少不了他，我還記得每每頂著大太陽跑去他們家敲門，喊著他的名字叫他出來玩！
他總是很少拒絕我。
一直到現在也是，雖然在他國、高中時期少於聯絡，但那份情誼已深深建立在心中。
說實話，長大以後，我也視亞郎與他如同自己的弟弟一般。
至此，柏歪勇者屠龍團固定班底全員到齊！
紅－柏歪：隊長，膽子大到有點離譜，得意技就是帶著大伙到處闖禍。
藍－維：隊長的弟弟，與其兄個性完全顛倒，雖然也跟著趴趴走，但總是會脫隊…
綠－昌：隊長的堂弟，總是被堂哥帶著跑卻沒辦法抵抗的可憐兒。
黃－亞郎：衝鋒小隊長，膽子也大！總是跟隊長一起往前衝不知死活的笨蛋。
紫－幽弦：後勤人員，每每跟大家一起去冒險，卻又會傳大人的話給隊員注意，得意技吐嘈！
(小時候有看過地球戰隊嗎？那時很迷…)
………
那片曾經一起去『控窯』(台語，烤蕃薯之意) 的那片田，意外地還留存著，想想也過了十多年了，這快地方卻好像還停留在時光隧道一樣。凝視著，卻什麼都抓不到，似乎可以聽到當時，還是小孩的我們的歡鬧聲，與大人們的吆喝聲。
睜開眼，我已經21歲了。
總覺得好像有太多太多的回憶，還留存在這座山坡的空氣中。
那座球場裡，仔細地去找，或許還可找得到當時歡笑的碎片，但取而代之的已經是一棟剛蓋好的住宅區；秘密基地已經被填平作為地基了；那當時還有很多間連水泥牆都還沒蓋好的房子，現在那兒的主人好像準備要搬家了樣子；小時候玩抓迷藏時一直不趕靠近下面的那條街，是因為一頭大獵犬的關係，但那裡已經沒有狗籠子了。
2000年，阿昌應屆推甄考上了景文，是第一個離開了這座山。
2003年，亞郎應屆幸運地推甄考上了宜蘭的技術學院，而幽弦也在同年重考考上了國立的海洋技術學院，相繼地離開了這座山。
如果順利的話，今年八月過後，弟弟維也考上了的話，那麼，固定班底，也就剩下我了吧！
從畢業後到現在這幾年，雖然有點波折，但我都以此為歸屬地生活著，不曾離開，也不太想離開。
寫著寫著，一向堅強的我竟然覺得有些鼻酸？
雖然柏歪勇者團的成員隨著年紀的增長一直增加… (族繁不及備載看家族就對啦！)
我很感謝，這一路走來，有這麼多相信我、且重視我的朋友、親人們，在我的生命裡。你們在我的心裡，都具有非凡的意義，甚至影響到了我整個人。
「你為什麼選擇留下來？」
我記得曾經有人問過我，我也問過我自己…
我絕非是那種離開家就無法自己生活的人，雖然在我的觀念裡家庭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很想問問，那些離開的朋友們，你們會懷念這裡嗎？
這個，我們共同擁有、那少年時期的場所。
我幾乎留下淚來，不敢想像我是多麼重視他們，不敢相信，我是多麼重視這些日子與回憶。
我選擇留在這裡，因為希望這樣，至少你們在想起我時，會憶起這塊地方，會憶起、有你們在的那段夏日歲月。
我還是老樣子，在你們心裡頭的，那個死腦筋的、又頑固的大哥一樣。
我不會離開這裡，至少目前是這樣…
希望，在你們心裡，我永遠會是那個、帶領你們向前的大哥。
………
「遲到了三十分鐘的原因是什麼？」
「…請手下留情，教授。」
後記：
僅以此篇紀念那曾在新竹的香山裡，五個少年所擁有共同的夏日時光，及現在…
to 柏衛、維庭、穎昌、卓仁、孟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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