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生人真的好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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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打電動打到忘記更新
阿蛋我更新囉
不要打打我
長月、寒露
長月初,安倍泰親與么子泰茂一同來到鷹司小路宅邸。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很是舒服。兩人都剛從宮裡出來,還穿著有浮線蝶紋的白色冠直衣,戴烏帽子,泰茂手裡捧著一只食盒,裏頭裝著些右大臣剛賞賜給泰親的伊勢芋、松茸,以及新米。
這些東西放在往年不算什麼,可對於飢荒嚴重的現今來說,也算得上是一份貴重大禮了。安倍泰茂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何要如此慎重,可是剛才在路上,泰親早就交代過他,無論聽到或見到什麼,都要裝聾作啞,於是也只得安靜地跟在父親身後,一派恭敬的模樣。
泰茂擔心年事已高的父親自己外出,硬是要跟著來。泰親原先不答應,連侍從都不願意帶,畢竟佐江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泰茂堅持只有父親一人出門,他不放心,而且式神每個都怕極了佐江,不願來這宅邸。泰親拗不過泰茂,只得讓兒子陪同前來。
起先泰親以為只是生靈間對於強者的畏懼,後來得知佐江身分後,才恍然大悟。雖然不知鬼道為何能做到那般程度,可佐江確實被卑彌呼活生生地煉為式神,成為從古自今最為強大的鬼神,難怪那些小式神都這麼懼怕她。只是以人煉鬼如此殘酷,也莫怪佐江當年堅持鬼道不外傳。
泰親側過頭,望著低眉順目的兒子一眼,又囑咐道。「記住,裝聾作啞。」
這庭院還如泰親當年來訪一般,只是盛開的花換成了伊勢菊,而那池中多了朵未開的曇花,甚是醒目。兩名穿著十二單衣的絕色少女於廊上對坐,其中以若葉為色,年紀較小,懷中抱著白狐,手持畫筆的正是橫山少納言,另一人身著紅葉襲,直順的長髮如綢般細緻,未施粉黛卻足以令繁花失色的,便是泰親的弟子柏木。
泰親第一次見到弟子穿十二單衣,不免覺得新鮮,他領著泰茂走上前,向橫山拱手笑道。「少納言大人,您早,不知道最近身體是否安康?」
「感謝大膳權大夫大人的關心,有佐江與柏木大人在,尋常怨靈豈敢近身?」
「這倒是。」
橫山懷裡的狐狸一聽見他的聲音,便從少納言懷中跳開,高傲地撇了泰親一眼,逕自步回房中。橫山看著竹井那模樣有些無奈,歉然地對泰親說。「安倍大人請見諒,牠就是這樣子,怕生。」
「無礙,我家中有些靈藥,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便讓人送過來。」泰親當然知道那就是當年的九尾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受了這麼重的傷,九命剩四命。可是主人不說破,自己也不便明說,於是拿過泰茂手裡的食盒,對兩人笑著說。「今日右大臣賞給我一些伊勢芋與松茸,正巧家裡用不上,便順道拿過來。少納言大人和由紀年紀還小,多吃點營養的東西也是好的。」
少納言露出微微吃驚的表情。「這等大禮,我們收受不起。」
「少納言大人這麼說就不對了。」泰親搖頭。「我們陰陽寮能力不足,有不少地方要擾煩佐江,無以為報,只能用這麼點小東西聊表心意。如果少納言大人不收下,那在下真是羞愧萬分。」
橫山還要推辭,柏木卻笑笑地打斷了他們的客套話。「橫山不需要客氣,妳如果不收下,我怕大人會愧疚地徹夜無眠啊。」
泰親聞言,便也回笑道。「還是由紀瞭解我啊。」
柏木師事安倍泰親近六年,當然知道恩師脾性。今日親自來訪,想必是陰陽寮又碰上無法解決的事,必須麻煩佐江出手。於是便接過那食盒,主動說道。「我就不耽誤大人的要事了。佐江在書房內等您,我帶您去找她吧。」
「那就,麻煩了。」
其實泰親來找佐江的理由,柏木心裡也有數。
自秋分之後,十幾日間,仍未下過半滴雨水。平安京的怨氣雖然在法事與鎮靈儀式之後,稍稍消散,但旱災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前有飢荒,倘若再來個旱災,那大和王朝可就真是岌岌可危了。
思及此,柏木便忍不住望向對座那又重執畫筆的少納言。「橫山,難道妳一點也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飢荒,旱災,還有大和王朝啊。」
橫山頭也不抬,手中的筆不停,心不在焉地回道。「禍福天定,又豈是以人力能夠扭轉的?更何況,這種事情,豈是我區區一個女人家該擔心的?」
「什麼區區一個女人家?妳可是臺與女王的轉世,大和王朝不是妳一手建立的嗎?如果橫山只是普通女人,那我怎麼辦!」
「臺與已死,如今,我只是橫山由依。」橫山手腕一轉,像是終於完成最後一筆般,鬆了口氣地淺笑著。「對了,柏木大人,距離曇花種下,已經過了一年有餘,卻仍然沒有半點動靜。您覺得伯邑考這三世中,究竟是否愛過小久?」
柏木知道橫山是在轉移話題。自從知道佐江曾與她是姊妹後,柏木總算是明白為何有時會在橫山身上見到那人的影子,而且她們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還真是如出一轍啊。可是就算氣息相似,但橫山畢竟不是佐江,柏木不可能對她耍性子,於是只好順著她的話回應。
「我想,是愛的吧。」
「如果愛,又為何遲遲不開花?」
「以這樣來評斷他的感情,恐怕不公平。鑒真終其一生都在為她誦經,減輕殺孽。鳥羽上皇也在九尾狐伏誅之後,甘願退位,於東大寺受戒出家。如果不是因為愛,一世是受萬民景仰的得道高僧,一世是執掌江山的天之驕子,怎麼會願意為一隻狐妖做到這種程度?伯邑考不是無情,只是以他自己的方法,以他認為最正確的方式,在愛著那個人。或許他覺得,自己跟竹井久並不適合在一起,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保護她也說不定。」
橫山望著柏木的臉龐,只覺得百般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可嘴角卻還是一抹淺淺的笑意。「適不適合,難道是自己說了算?如此獨斷的作為,不覺自私嗎?」
「這世間,誰不自私?」
「那妳呢?」
柏木坦然地回視橫山過於尖銳的目光,笑著說。「我當然自私,還比任何人都自私。可是我與伯邑考不同,我絕不願意輕易放棄。我喜歡佐江,就算要與這世間為敵,亦無所畏懼。」
橫山細細地凝視著柏木堅定的神情。
雖然佐江說了自己並不喜歡那孩子,可是橫山與佐江相識千年,怎麼會不知道那人最擅長的就是自欺欺人呢?佐江為了橫山,失去太多,甚至是為人的資格也沒有。那麼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替佐江守住她應得的東西。
一直以來,佐江為守護大和王朝,一直都隱身暗處,小心翼翼。可是為了這女孩,她甘願在安倍泰親面前暴露身分,在神代家後人面前顯出真身,甚至進中務省為官,將自己置於刀尖浪口,都只是為了保護柏木。佐江都做到如此地步,若只是要看著柏木成人出嫁生子,自己黯然神傷,那她可不同意。
藤原尊忠想娶柏木,那她便殺了那人。柏木若想離開佐江,那她便毀了這女孩。橫山收起若有似無的敵意,歪著頭溫柔地淺笑。「那麼,便請您牢牢記住今日的一番話吧。」
「我與佐江的事情,不勞您費心。」
看著柏木隱約的怒氣,橫山只覺得好笑。怎麼自己的姊姊偏就喜歡這等女子,找個溫柔似水的女人不挺好的嗎?柏木雖是世上難尋的美人,可那脾氣還真是不敢恭維啊。
橫山還未全乾的紙張攤放在柏木面前,問道。「柏木大人,您覺得拙作如何?」
雖然只是普通的墨畫,那鷹司小宅的形象卻清晰地躍然於紙上,池中一朵曇花含苞待放,以及佇立廊上的女子身影。橫山沒有見過竹井化人的樣貌,可是那寥寥幾筆的神韻,與隱含其中的綿綿情意,讓柏木第一眼就看出這人是竹井。
柏木覺得有一絲什麼閃過腦中,卻快得讓她無法細察,於是便笑著感嘆。「少納言大人畫得真好,竹井那傢伙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橫山低下頭,目光柔和地望著那畫。「這只是閒來之作,原先覺得自己技不如人,想毀去此畫。可是柏木大人這麼說,那我就送給小久吧。希望她不要介意我筆法青澀才好。」
她這麼說的同時,泰親與佐江的談話也告一段落。
佐江穿著白色狩衣,走在泰親與泰茂前方。她神色如常,卻隱隱帶著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息,柏木眨了眨眼,訝異地望著正停在自己前方的佐江。
「由紀,」佐江的聲音有些乾澀,溫和的臉龐有種莫名的壓抑感。就連她微垂的眼簾,輕輕顫動的睫毛,也透出幾絲沉重的焦慮感。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柏木必然會緊緊地抱住這人,再也不讓她現在這種負面情緒之中。可是現在身旁有這麼多人在,柏木也只能望著佐江,安靜地等著她的未竟之語。
佐江凝視著她臉龐,良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說道。「妳協助泰親大人,主持祈雨儀式吧。」
「我?」
橫山似乎也對此感到很驚訝,她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佐江。
佐江卻避開那兩人探究的目光,對泰親問。「泰親大人,你剛才說什麼時候合適?」
「後天就有一個吉時。」
「嗯,那就後天吧。」佐江抬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像是在喃喃自語般地重複了一次。「那,就選在後天吧。」
天氣雖還未入冬,但已屆深秋,寒意一日比一日更盛。
竹井那傢伙怕曇花凍著,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整個宅院裡如春天一般暖活。橫山擔心她又耗費太多妖力,讓傷勢惡化,可佐江卻不以為意地說,這不挺好的,妳和由紀也不會凍著,省得我常替妳們倆擔心。
那位少納言一臉糾結,還想再說,卻又被佐江打斷。那人叨叨絮絮地抱怨著橫山和柏木這兩孩子真是讓人不放心,明明已經是深秋,卻還不照看著身子。每天穿得如此單薄,最近京都正是多事之秋,邪氣猖盛,要是因此而染病,邪氣附體,那不就麻煩了嗎?
橫山被她念得沒有辦法,只得嘆著氣走回房裡。
柏木坐在廊上,看著那對姊妹的互動,忍不住彎起眼笑。不,應該說曾經的姊妹。那兩人可真是微妙,明明佐江看起來好動,橫山看上去文靜,可卻又偶爾能在一些不經意的地方感覺到佐江的沉穩,橫山的活潑,而且這兩人都是不說則已,一念就會煩死人的性子。
這對姊妹到底是誰影響誰的,居然半點也看不出來。只是這麼一想,柏木卻不由自主地感到妒忌。她望著池中的曇花,將手中那碗甜酒一飲而盡。
「由紀,這樣對身體不好。」佐江剛說服了少納言不用擔心那狐狸,讓她乖乖回房去休息。可是一轉頭便看見這更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在大口喝酒,矮桌邊還放著兩只空了的酒壺,佐江有些頭痛,只好坐到她身側,握住那人的手腕。「容易醉的。」
「佐江,今夜是十三喔。」
「是,我知道。」
「是月亮最美的時候啊。佐江,妳說為什麼明明十三夜最美,可大家都喜歡十五賞月?」
佐江趁著她說話時,小心翼翼地奪下柏木手中的酒碗,笑著說。「那是因為人們總是容易被道聽塗說給蒙騙,而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一開始說十五夜最美的那人說謊囉?」
柏木雙頰微紅,單衣的領口也有些凌亂,露出白皙卻因酒意而透著粉色的肌膚。佐江目光一沉,不動聲色地轉開視線。「什麼時候最美,這也是見仁見智的。可說不定這也是個善意的謊言,讓大家以為十五最美,有天卻發現還有更美的十三夜時,便會特別意外珍惜啊。」
「謊言就是謊言,哪有什麼善意可言。」柏木冷冷地哼了一聲,微微仰起頭望著佐江。「佐江,我今夜想跟妳一起賞月。」
佐江對上那孩子祈求的目光,心裡微微刺痛,於是忍不住放柔語調說。「祈雨儀式結束之後,我也可以陪妳賞月,還拿我珍藏的御井酒來給妳喝好嗎?那是宮裡釀的,香味濃厚甘醇,我想妳會喜歡的。」
柏木似乎喝得有些微醺了。她眼神迷濛,直直地望著佐江溫柔的雙眸,像是在確定眼前的人是誰似地眨了眨眼。然後惱怒地彎下嘴角,掙扎著要甩開佐江的手。「妳總是騙我,我才不信。」
「我不會騙妳的。」佐江不知道她在生什麼氣,但自己也早就習慣去哄著順著這人了。於是仍然拉著柏木的手,溫溫和和地說。「我怎麼會騙妳呢,由紀。」
柏木本來就不是真心想要推開佐江,又聽到她這麼溫柔地哄著自己,眼睛一熱,便軟軟地倒進佐江的懷裡。
那人身上還是熟悉的黑方香氣,質地柔軟的衣服是她上回去平城京買的。自從她替佐江買了那幾套新衣服之後,那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卻時常穿在身上,柏木對此也感到相當滿意。這種心情,就像是替丈夫買了東西的妻子一般,柏木這麼想,又覺有些害臊,於是便靠在她胸前,撒嬌似地用臉蹭了蹭。「佐江都有穿我買的狩衣,好乖。」
佐江被她蹭得身體一僵,對她這哄孩子般的語氣感到彆扭,又對她總是前後句沒什麼關係的說話習慣感到無奈,只好笑笑地回說。「由紀買的,只要不是十二單衣,我都很喜歡。」
「我都忘了這件事。」柏木整個人賴在她懷裡,雙手繞過佐江的腰,緊緊地環抱住那人,有些任性地說。「祈雨儀式結束之後,妳要穿給我看,只給我一個人看。」
「由紀,如果妳不想的話,那我們就取消儀式。」
「佐江,妳是因為不想穿十二單衣嗎?」
「不是。」佐江簡直哭笑不得。她會因為不想穿十二單衣,而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嗎?「我只是不願意由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對我來說,由紀比整個天下都更重要。」
柏木緊揪著那人衣服,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什麼叫她比整個天下都更重要?這人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多麼肉麻的話啊?
如果佐江現在可以看見柏木的神情,一定會緊張兮兮地問這孩子怎麼突然間病了?到底是感染風寒,還是邪氣入體?不然臉怎麼會燙得這麼厲害。柏木知道這人在某種程度上不解風情到了極限,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害羞的模樣,怕她真的以為自己生病。
於是把臉更深地埋進那人懷中,聽著佐江如雷般的心跳聲,過了半晌,才輕聲說。
「我沒有不願意,只是不安而已。」
「無須不安,由紀。」佐江微微一愣。她或許能夠猜到柏木不安的源頭,就像那月夜,即使大家都說十五夜最美,可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真正美麗的是十三夜。謊言無法永遠被掩蓋,況且柏木向來聰明,她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佐江無聲嘆息,但還是只能輕撫她的背脊,柔聲說。「妳忘記了嗎?我之前便說過,這世間的福禍吉凶,皆由天定。所以,由紀妳也不用擔心了,好嗎?」
「我沒有…」柏木悶悶地說著。
「一切有我在,妳不必擔心。」佐江低聲安撫她。「由紀,妳只要記得,無論如何,妳就只是我的由紀,這樣就夠了。」
柏木滿臉通紅,只覺得剛剛才消散的熱度又重新回到臉上。這人到底是有意還無意?幸好她不是男人,否則一定是個能言善道的花花公子。可是最討厭的,還是居然會為此心動不已的自己。
「我不擔心儀式失敗。」
柏木這麼說的時候,佐江並沒有回答,只是隱約聽見她無奈的笑意。
柏木知道佐江一定覺得自己又在嘴硬。可是她確實不擔心儀式會失敗,她憂慮的是,如果真的下雨了該怎麼辦?不過這種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佐江說,而且還有千千萬萬正在受苦中的人,等待著可貴的雨水,為了她沒由來的不安而取消儀式這種事情,柏木也做不到。
於是她也只能緊緊地抱著佐江,將嘆息揉入那人的懷抱之中,然後才抬起頭,緩緩地說。
「時辰快到了,告訴我儀式要如何進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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