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生病忘記更新
祝大家聖誕節快樂~!
文月、處暑
山陽道上一片楓紅,在月色映照下,顯得有些妖異。牛車停在平安京的山道上,車前垂掛著一盞四角燈籠與松枝,還有清澈透亮的水晶,暑氣止,山風颳在身上,泛起陣陣寒意。
柏木掀起前簾看了一陣,才慢慢地步下牛車。
自告奮勇要送她們回平安京的藤原尊忠正在跟一位高大的遊僧對峙。說高大還太過保守,這男人的體型大約是尊忠的三倍大,穿著件破舊的黑裳付,髮長過肩,手腳的毛如野獸般地茂密。他正對尊忠咧嘴一笑,然後咬住那把長刀,像是在品嘗什麼似地將刀咬碎,吞進肚子裡。
其實柏木一點不喜歡陰陽術,還有這些妖魔鬼怪。
如果不是因為佐江,她根本就不願意進陰陽寮去學這些東西。而且她隱約有種預感,覺得自己如果有天,真的成為像泰親那樣的陰陽師時,就是佐江離開的時候了。這幾年來,她一直不願出手,安靜地跟著泰親身旁處理一些儀式,陰陽寮只有這麼一位女性,像除妖這種太過危險的事大家也都刻意不讓她接手,現在想起來,她唯一一次正式除妖居然還是去橫山家。
這次來平城京,她知道並不只是尋找靈鹿這麼簡單而已。佐江向來不願讓她出遠門,頂多讓她去船岡山,不過那也是在四神保護的情況下。可是這一次卻要她跟對陰陽術一竅不通的橫山,還有連化人形都沒有辦法的竹井來平城京,理由很簡單,就是佐江想試她的陰陽術。
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又防她防得小心翼翼?
如果她現在什麼也不做的話,佐江也不可能看著她死,最後還是會得救的。可是這麼軟弱的行為,她做不出來。柏木咬著唇,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拿出泰親送她的降魔杵,以杵為中心弄了個結界,護住少納言與熟睡的白狐。
「式部卿大人,退到橫山背後去。」
藤原尊忠滿臉通紅,卻一動也不動。身為一個武家子弟,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躲到女人背後呢?
柏木知道尊忠在堅持那無謂的男人自尊心,卻看也不看他,冷冷地說。「別忘了我是陰陽師,不想死就退下,白白送死我也不會感激你。」
那敦厚的男人為之一愣,眼中閃過羞憤、懊惱、無措,還有些看不清的東西,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安靜地站到抱著狐狸的少納言背後。柏木沒有心情去在意他的反應,橫山卻看得一清二楚,她抿了抿嘴,嘴角揚起微妙的笑意。
「孩子,好久不見。」
那遊僧看見柏木走上前來,居然收斂了戾氣,懷念似地輕聲說著。「以前在薩摩的時候,妳才這麼一點大,現在已經長成這麼美麗的少女了。」
「我可一點也不想看見你,般若。」
柏木年幼時,母親曾因家族的事情不得不回神代家一趟,父親便替長年臥病在床的她找了一位農婦貼身照料。那位婦人因為在秋天生,所以大家都直接叫她為秋子,她長得十分普通,面色蒼白,只有一頭黑髮長及地,又不束起,任由髮尾與裙襬一同垂在地上拖著走。
那時柏木只有五歲,可第一眼就察覺這婦人古怪,秋子出自農家,手上細嫩得如母親那等富家小姐般,而且身上的氣息也跟常人不太相同。當然,她後來才知道那就是妖氣,只是彼時年紀小,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而已。況且秋子常趁夜熬煮一些從家鄉傳來的祕方,讓柏木喝下,味道很苦,有種說不出的澀味和腥臭,可是效果卻意外地好,喝了一段時日,柏木竟能下床走動。
身體好了,可精神卻越來越恍惚,柏木那段時間總覺得一整天裡,自己只有半日醒著,其他時間裡在做什麼,自己竟然半點印象也沒有。母親返家後,一看見她的臉色居然大吃一驚,焦急地找來父親詢問,才終於知道秋子的事情。
那夜,母親不知從哪找來一個穿著黑色狩衣的年輕男子,腳上是鹿皮靴,腰間配著一把短刀,面容相當模糊,只有那雙眼睛如星般閃亮。那人在廊上與端著藥的秋子對峙,柏木被母親抱在懷裡,不曉得外頭發生什麼事情,只看見那藥灑在紙窗上,如血一般,襯著秋子倒映窗格之上的一對銳角。
後來母親告訴她,秋子是般若的化身,她給柏木喝下的,都是些山精野怪的血。為的是要讓柏木感染上妖物的邪氣,然後再一點一滴地,吞噬掉她體內的靈氣。
柏木不知道秋子後來怎麼了,只是這件事後,她便被送回了神代本家。
現在一看到般若,就想起那段喝血的日子。每天被一隻妖怪餵血,實在是太噁心了,柏木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
「我找了妳好久,沒想到那個人把妳藏到陰陽寮裡,還當上陰陽師。」遊僧的聲音變得格外輕柔,變成細緻熟悉的女音,仿如溫柔的母親一般。「由紀,妳身上的靈力越來越強,越來越可口了。妳後面那個小女孩,沒想到也有這麼美味的靈力,啊,還有虛弱的若藻呢,由紀,妳可真是給了秋子阿姨一個大驚喜。」
「不准叫我的名字,噁心的妖怪。」
那遊僧的頭髮逐漸變長,直到碰到了地,仍不斷地長著,如有靈識的蛇一般蜿蜒在地上。「由紀小姐,老婦怎麼說也侍奉過您,您這麼說,可真是令我傷心啊。」
「你煞費苦心,還不就是想把我吃了,說這麼好聽!」
那隻被說虛弱的白狐緩緩地睜開眼,湊到橫山耳邊說。「其實柏木說起來也挺可憐的,被這麼隻醜妖怪養肥等著吃,像家禽一樣。比起來,妳就幸運多了,京城有這麼多大陰陽師保護著,讓那些妖怪想吃都吃不到。」
剛剛被一隻妖怪說很美味的少納言鎮定地眨了眨眼,笑著回應。「是啊,真幸好我家裡有這麼多結界,不然那隻水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找上門來了。」
竹井知道她在說自己以前也曾經暗地裡保護柏木,為的是要一個人獨吞她的靈力,只是後來被佐江識破了而已。她自知理虧,於是閉上嘴不講話,又乖乖地趴回她懷裡當隻虛弱的狐狸。
「般若,如果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小女孩,那你就錯了。」
「喔?那麼由紀小姐想要怎麼對付老婦啊?」般若低聲地笑了起來。「我可是很好奇的。」
那遊僧的頭髮越來越長,幾乎快要長到柏木的腳下,頭上也現出一對銳利的長角。般若的長髮代表道行深淺,這是後來柏木聽泰親說的,十幾年前他的髮長及地,現在卻居然還能蔓延三尺,可見這傢伙一定非常棘手。
可是自己,也不再是那個什麼也不會的小女孩了。
烏黑油亮的長髮在碰到柏木的鞋尖前,硬生生地止住了。般若露出一對獠牙,陰森森地望著柏木。「喔?妖縛印。不愧是年輕有為的陰陽師大人,您居然還學會單手結印?」
柏木無辜地眨了眨眼,右肩上逐漸浮現出一隻粉紫色的管狐。牠正呲牙裂嘴,不安份地竄動著,惡狠狠地瞪著般若。「秋子阿姨,雖然你以前給我吃過很噁心的東西,可是你畢竟曾經照顧過我,而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現在離開的話,我不殺你。」
「這樣啊,柏木大人,老婦可真開心呢。」般若像是真的感到很欣慰一般地笑著。「可是老婦很好奇,您要怎麼殺我呢?就憑那初出茅廬的陰陽術?還是那把唐國降魔杵?」
「等你要死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妳真的下得了手嗎?」般若低聲地說著。
在柏木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收回那對利角,化為另一個人的型態。身上的黑裳付變成了白狩衣,臉上揚起柏木再熟悉不過的柔軟笑容,然後凝視著柏木,輕聲地說。
「由紀,我來接妳了,跟我一起回去吧。」
柏木望著佐江那張俊雅的臉龐,居然舉起手,輕輕地動了動手指。那躁動的管狐隨即化為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穿了佐江的胸膛,將她整個人撕成碎塊。
然後柏木望著破碎的布料和血肉,輕輕地說。「真是不巧,我現在非常生她的氣。如果你不變成她的樣子,我真的會饒妳一命。」
竹井瞠目結舌。
柏木這女人實在太可怕了,雖然她也曾殺伯邑考,卻也不敢親自動手。而且如果今天換做是她遇到這種事,即使明知是妖怪,可畢竟是那人的模樣,還是會猶豫迷惘一下才動手。
但是柏木居然眼也不眨地就把化成佐江樣子的般若殺了,而且還毫不留情地撕成碎塊,明明這人之前看到她的斷尾還會嚇到臉色發白的。看到柏木無情地殺死佐江的模樣,竹井居然忍不住懷疑到底那女人是妖還她是妖啊。
橫山對此竟然不是很意外,只是有些複雜地微笑著。
剛殺死一隻千年般若的年輕陰陽師卻神色如常,將降魔杵收起,對望著那血塊,臉上毫無血色的尊忠說。
「你現在應該明白,我不是你心中那種溫柔婉約的普通女人。從今以後,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式部卿大人。」
一行人歷經波折回到鷹司小路的宅院時,佐江正在煮茶。
遠遠地就聞到那股熟悉淡雅的清香,柏木眨了眨眼,又深吸一口氣,才確定了這茶確實就是之前害她跟佐江大吵一架的八十八夜新茶。可是現在是七月,哪裡來的新茶?
柏木怒氣沖沖地推開門,大步跨到廊上,揪起那傢伙的衣領。「這八十八夜新茶哪來的?」
「由紀,辛苦妳了。」
佐江突然這麼溫柔的語調,卻讓柏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放開那人的衣領,才赫然發現佐江竟然穿著從未見過的黑色狩衣,而且右邊的袖子上還有像是被火燒焦的痕跡。
「妳這衣服哪來的?為什麼被燒破一個大洞還在穿啊?」
「妳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我不買新的怎麼出門。」佐江無辜地說著。「我本來是想趁妳們回來前,煮點東西給妳們吃,可是卻不小心燒到衣服,怕把廚房燒掉,所以就不敢再弄。啊,妳們怎麼入夜了才到,我以為妳們一大早就從平城京出發了?」
一直趴在橫山懷中的竹井突然嗚嗚噎噎地撲到佐江身上。「佐江,奴家剛才看到妳死了,好傷心啊。」
奴、奴家?佐江被竹井這自稱弄得不住苦笑,很配合地問。「什麼意思?我一直都在家裡啊,妳做噩夢了?」
「剛才有一隻千年般若擋住我們的去路,要把我們三個可口美味的弱女子吃掉。那個沒有用的藤原尊忠一下子就被嚇呆,幸好我們英明神武的柏木陰陽師挺身而出,英雌救美,一下子把變成佐江樣子的般若五馬分屍,我們才逃過一劫。」
「五、五馬分屍?」
「正確來說是撕成碎片。」
竹井解釋得很詳細,佐江卻聽得冷汗直流。她最近好像沒有惹那孩子生氣吧?佐江小心翼翼地看著柏木的表情。
柏木卻沒有想提那件事的意思,只是說。「佐江,我們還是沒有找到靈鹿血和靈鹿角,那竹井久的傷怎麼辦?」
「那就讓牠自然好吧。」佐江毫不在意地說著,然後笑嘻嘻地指指池中的曇花。「妳們看,我前幾天才發現這朵花似乎開了一些,真是的,居然挑在小久不在的時候,該不會花花移情別戀了吧?」
「花花是誰?」
「伯邑考啊。」
對佐江取名字的品味感到無奈的柏木只是看了那隻喜出望外的狐狸一眼,又轉頭看了看正專注地望著曇花的少納言,才對佐江說。「我有事情要問妳,跟我回房間。」
佐江張了張嘴,卻不敢說話,只好低著頭跟她回房。
「真是,霸氣十足啊。」竹井幸災樂禍地望著少納言。「由依妳說佐江這人怎麼這麼古怪,人家養孩子都是養得溫柔似水,她怎麼養個柏木來打壓自己,莫非她有被虐狂?」
橫山望著佐江的背影,微微揪起眉,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
竹井那番話,佐江聽得清清楚楚。她與柏木面對面地端坐著,小心翼翼地看著面無表情的柏木,突然也感慨起來。對啊,本來是想把這孩子培養成一位似水般的美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妳是不是早就知道般若在找我。」
佐江早就料到她是想問這個,也不意外,笑笑地回答。「我也是前陣子才察覺的,本來是想直接殺了他,可是我想,妳會想要自己動手的。」
「所以妳也早料到他會襲擊我們?」
「算是吧。」
「那妳就不怕少納言被拖下水嗎?」
「我想妳可以保護她們。」佐江微微一頓。「而且如果妳真的沒辦法應付,會有人出手救妳們的。」
「誰?」
「玄武,我拜託過她,這幾天她一直跟在妳們身邊。」
「妳做這麼多事情,到底想做什麼?」柏木望著佐江的臉龐,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疲倦。她以為佐江是這個世間待她最好的人,沒想到卻也這樣算計她,這個人,究竟想要什麼。「妳假借找靈鹿把我們趕出平安京,又放任般若襲擊我們。佐江,妳想要怎麼樣?如果妳也像般若一樣,想吞食我的靈力,我也認了,拿去吧,妳想要什麼全都拿去。」
「由紀,妳以為我這麼多年來做的事情,只是為了把妳吃了?」佐江被她的那番話給激怒,怒氣沖沖地瞪著柏木的雙眼。「妳以為我想害妳?我怎麼可能害妳,我怎麼可以害妳!」
「怎麼不可能,妳又不是人!」
佐江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眼神望著柏木,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似地喘著氣。「對,我不是人,那我現在就吃了妳。」她往前傾下身,冰涼的手指緩緩地劃過柏木的臉龐。「反正我養了妳五年,與其讓別的妖怪動手,不如我自己動手。」
「我就知道妳想吃我,想甩開我,如果不是因為母親大人的託付,妳早就把我丟在陰陽寮裡自生自滅了吧!」
佐江並不是人類,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柏木第一次這麼直接地說出來,還覺得自己是貪圖她的靈力。佐江氣到簡直想掐死這孩子,自己為她上京,甘願暴露身分,還願意被她下咒,連她背叛自己的信任偷劍給竹井,佐江也從未怪過她,可是這孩子居然說佐江是想吃她?還說她想甩開她?
她怒極反笑地看著柏木。「我想甩開妳,想吃掉妳,不需要花費這麼多工夫,妳以為這世間有能夠阻止我做任何事情的人嗎?」
柏木沒看過佐江生氣的樣子。
那個人在她面前,向來都是溫柔開朗的模樣,可是那人現在因為自己的話而氣到雙眼泛紅,重重地喘著氣,彷彿要扭斷她脖子的模樣,竟然讓柏木有種奇異的安心感。她望著佐江幾乎要發狂的神情,突然伸出手,撲在那人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
「妳要吃就吃,把我吃進肚子裡也好,這樣妳就甩不開我了。」
差點就失去理智的佐江微微愣住,愕然地任由那個孩子抱住自己不放。她也知道柏木只是在鬧彆扭,可是她在這世間上,唯一無法接受的就是被這個人曲解。所有人都可以誤解她,所有人都可以把她當妖怪,只有柏木不可以。但是現在這樣,她也沒有辦法再對柏木生氣,兩手懸在空中,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從小到大,每次柏木一鬧完脾氣,就會這樣撲到她懷裡撒嬌示好。可是柏木現在都是個成年女性了,她完全可以感覺到那孩子柔軟的身體毫無縫隙地貼在自己身上。
佐江深呼吸,努力地平復心底未散的怒氣和不應存在的欲念。「由紀,妳應該知道,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妳好。」
「可是妳騙我,妳什麼事情都不跟我說。」
「小久的傷是真的需要靈鹿血,我沒有刻意騙妳。」
所以就是順便騙我囉?柏木這麼想,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的無理取鬧確實傷到那人了,於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臉整個埋進佐江懷裡,悶聲說。「妳身上有黑方香的味道,我遠遠地就可以聞到。」
柏木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可是佐江卻知道她在說什麼。早知道會這樣,她就先動手殺般若了。佐江輕嘆口氣,才伸手抱住那孩子的肩膀,刻意用輕鬆的語氣笑著說。「那由紀的鼻子還真好,跟狗一樣。」
「佐江,我有事情想問妳。」
柏木抱住佐江的時候,很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她聽著那人的心跳聲,感覺那熟悉的氣息,卻有種莫名的心慌。或許是這幾日的分別,也或許是竹井久和伯邑考的事情影響也說不定,她知道自己對佐江有種難以形容的情感。這種心情,就像是一只裝著妖魔鬼怪的盒子,只要一打開,自己就會被吞食得一點也不剩。
可是她跟佐江之間,相隔的不僅只是世俗的問題,還有更多自己無法想像,甚至不敢想像的東西。柏木不想像竹井久和伯邑考一樣徒留遺憾,更不想只是陪在那個人身邊而已。
可是她一旦打開那個盒子,那就是生生世世的事情了。
柏木咬著唇,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地問。「臺與,日之巫女,卑彌呼的繼任者,將邪馬台國遷入近畿,建立大和王朝。佐江,橫山跟臺與是什麼關係?不要騙我,我聽到赤鬼叫她臺與。」
佐江沉默著,半晌,才略帶嘆息地說。「由依,是臺與的轉世。」
雖然之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佐江親口說出來,柏木還是覺得很驚訝。那個柔柔弱少納言,竟然就是千年前統一天下的日之巫女,女王臺與。她從佐江的懷裡抬起頭,望著佐江意外平靜的臉。
「那妳呢?妳跟她是什麼關係?」
佐江略為猶豫,輕聲說。「由紀,妳想知道的事情,過幾天,我就全部告訴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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