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購物頻道上有一種“假裝”是壁爐的壁爐。
什麼叫做“假裝是壁爐的壁爐”呢?嚴格說起來,這也是壁爐的一種,不過這種壁爐是可移動式的,就像是酒櫃一樣,只要往家裡的空牆壁上一站,插上電,不用砍柴點火,馬上就可以享受到一樣浪漫效果。(請參照上圖)
寫到這裡,禁不住想到條條道路通羅馬這句話,達到目標的方法有百百種,聰明的人選擇快速便捷的方法,笨蛋如Kenneth,常常是繞了遠路還搞了一身灰,人生果然處處是學問。
Kenneth的新家,是年歲近百年的“古蹟”,這種房子當然是有壁爐的。Kenneth自作聰明的以為現在的油價這麼高,一整個冬天開暖氣,瓦斯費一定會貴的不得了,既然家裡有壁爐,不如咱麼就來燒木柴取暖﹔不但可以取暖,省錢浪漫,又順便還可以烤地瓜。(Ken:這是書書的秘方,當壁爐裡的木柴燒完之後,用錫箔紙包兩個地瓜丟進灰燼裡,就有現成的烤地瓜可以吃了)。
生火對一般人來說,大概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可是連廚房的瓦斯爐開關都常常搞錯的Kenneth,“鑽木取火”這種事,就好像天方夜譚。只能怪以前的數學老師把軍訓課都拿來小考(Ken:可是你的數學也沒有比較好啊!),長久以來,Kenneth都一直以為用打火機點木柴就可以生火的。
除了Kenneth之外,大家都知道生火沒有這麼簡單。
生火要木柴,這點常識Kenneth還是有的,超市裡種一點靈的柴火,但是不知道Max先生是命太好,還是命太不好,偏偏對那種“一點靈”柴火過敏,所以只能買那種傳統的柴火。不過樂觀一點想,至少我們不需要上山砍柴,去超市買木柴,除了不用看製造日期(註一),其實跟買雞蛋或是牛奶沒什麼兩樣。
超市裡“精裝版”的木柴雖然比較貴,但是Kenneth家附近的超市,不但把木柴依照粗細大小一包包分類好,木柴上還貼心的釘上了麻繩做的提把,所以只要把木材提上車,再從車上提到壁爐裡(注意Kenneth是說“提”而不是搬喔),別說會弄髒衣服了,就是手都不會弄髒。
我們倆興沖沖的去超市買來兩包木柴,放進壁爐裡,加了幾張報紙,火一點,報紙倒是燒的很快,但是不見木柴有燒起來的跡象,半個小時過去,燒完了家裡所有的報紙和廣告單,外加一卷衛生紙……還是沒有火。
這下我們才發現事情不太妙,家裡有壁爐沒錯,不會生火,還不是跟沒有壁爐一樣。更糟的是,那一堆燻的黑碳般的木材,已經不能拿回去退了。
人生往往都是這樣因小失大,如果Kenneth這個時候夠聰明,損失個幾十塊,決定放棄壁爐,直接開暖氣,事情就會簡單一點了,不過因為沒有這麼聰明,所以大家才有接下來的故事看。
Kenneth 和Max兩個人累了一身汗,一臉灰,壁爐還是沒有半點要起火的樣子。
不行了,Kenneth說,我們還是去問問鄰居怎麼生火好了,可是Max先生覺得問這種事太丟臉,所以Kenneth只好假裝是初到貴寶地的外國人(Ken:啊,你本來就外國人啊),找隔壁的鄰居求救。
原來生火前,要把報紙捲成棒狀,最好再打幾個節當作火信,報紙才會燒的久,然後把木柴和這些火信交錯放好,之間要有空間讓空氣流通,火才會燒得旺,只看鄰居先生三兩下,只用了兩張報紙就點起了火,Kenneth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趕快端出家裡的點心茶水招待。
就這樣燒了兩天柴,有一天Max的朋友到家裡來聊天,看著壁爐裡的熊熊烈火,突然問我們:你不覺得你們壁爐的煙很大嗎?
難怪這幾天出門常常聞道韓國烤肉的味道,Kenneth本來以自己太想念三十二街的韓國烤肉,這下才發現原來是壁爐的煙太大,所以薰的Kenneth所有的衣服都是木炭味。
Max的朋友往煙囪裡探探頭說:你們大概是要清煙囪了。
清煙囪…這不是聖誕老公公的工作嗎?
清煙囪是不需要自己來的,基本上美國各地的消防隊都會提供免費的煙囪檢查服務,幫你看看家裡的煙囪安不安全,如果沒有什麼漏風漏水的安全問題,你就可以找清煙囪的工人來幫你清煙囪。
約好了日期,清煙囪的先生帶著超級大的鋼刷和吸塵器進屋子裡來,他一邊把直徑一公尺的鋼刷伸進煙囪,一邊跟Kenneth聊起天來。
“像這種百年老房子的煙囪裡,常常會住著一些像蜘蛛蝙蝠之類的生物。”
清煙囪先生一邊用力用鋼刷通煙囪,一邊跟Kenneth說起他的清煙囪“神話”:
“有一次我去清一個百年老房子,結果鋼刷一伸進去,匹哩啪啦幾百隻蝙蝠滿屋子亂飛,後來屋主找了除蝙蝠的公司,花了一整天才把所有的蝙蝠趕出去,然後還要清理滿屋子的蝙蝠排泄物。”
“還有一次我去清一家的煙囪,壁爐的門一打開就臭的不得了,原來是主人再生火的時候,竟然有一隻松鼠掉到火裡面,因為跑不出來,所以就整個燒死在裡面…”
說到這裡,清煙囪的老先生看看窗外,若有所思的說:你們家附近的松鼠很多,沒有松鼠掉下來過嗎??
這是什麼問題啊?
就當Kenneth心裡七上八下的擔心有什麼毒蛇猛獸會從煙囪裡面掉下來,突然就聽到碰的一聲,像寒山寺的鐘聲,從煙囪深處傳來……。
這是什麼聲音啊?因為沒看到數百隻蝙蝠或是松鼠的屍體,Kenneth壯著膽子和清煙囪先生往煙囪裡望了望,看不出個所以然,清煙囪先生說,大概是什麼東西堵住了,爬上了屋頂,才遠遠的對著Kenneth大喊……你們家煙囪的蓋子還鎖著啊…。
啥?煙囪有蓋子?生火要先把蓋子打開?國小課本沒有教這個啊…我們高高興興的燒了幾天壁爐,原來煙囪頂上的蓋子根本沒打開,怪不得壁爐的煙出不去,當然是一屋子的煙味,不過這種”悶燒”,竟然沒有發生命案,想來真是老天爺保佑。
“難怪你們家沒有蝙蝠或是松鼠會掉下來,煙囪的蓋子要打開才能生火啊…”清煙囪的先生從屋頂上爬下來。
“可是你這樣打開了蓋子,松鼠不就會掉下來嗎?”Kenneth擔心的問。
“可是不打開的話,不能用壁爐啊……”
月亮天天都有,滿月和上弦月卻不會一起出現,蘇東坡先生不是說…生火和防止松鼠掉下來,兩事古難全嗎…為了避免每天要爬上屋頂開煙囪的蓋子,也免得小動物一時興起,假扮成聖誕老公公從天而降,清煙囪先生想了一個變通的辦法,在煙囪頂加裝了一層鐵絲網。
雖然說這樣大概就不會出現松鼠撲火的驚人畫面,但是煙囪上的鐵絲網,總是讓Kenneth回想起台北夜市的烤肉串。看著壁爐裡的熊熊烈火,Kenneth一邊滴下兩滴思鄉的口水,一邊希望不會有路過煙囪的鴿子還是麻雀不小心給烤焦了。
一個月過去了,Kenneth拿著信用卡的帳單,發現這個月的生活費怎麼這麼貴啊…仔細看了看明細,天啊…光光買木柴就花了兩三百塊美金,而且這還只是Kenneth自己的信用卡而已。如果說兩個人的話,就幾乎是五百塊…,如果天天把電暖氣開得跟夏天一樣熱,應該也花不了這麼多錢吧。
這樣實在太不划算了,Kenneth翻開報紙的分類廣告,想看看哪裡可以買到便宜的木材。
報紙上有一堆柴火的廣告,每一家都說自己價格低,品質好。Kenneth正埋首研究到底哪一家的價錢比較便宜的時候,Max先生竟然在另外一張版面,看到寫著大大的”Free”--免費柴火。
怎麼可能是免費的呢?雖然Ken媽媽常常告訴Kenneth金光黨騙錢的故事,雖然Kenneth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是”免費”這黨子事,總是很吸引人嘛。Max馬上打電話去問。
話說等廣告的這位先生,剛剛砍掉了後院的幾顆枯樹,所以歡迎需要木柴的人自己去搬,大概也算是幫他清垃圾吧。說到上課上班上健身房都沒什麼興趣的Kenneth,一聽到免費的東西,馬上興致又來了。於是一邊要Max跟屋主人問地址,一面換上斷背山裡的格子襯衫和厚棉布外套,準備出門搬柴火啦。(Ken: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樣比較有要去砍柴的感覺咩)
免費柴火距離Kenneth住的地方只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但是在東彎西拐了幾段山路之後,滿山的紅葉,半貼著樹尖,半黏著土地,襯著晴空白日和今年不太冷的冬天,倒也有一種上山遊玩的野趣。
“有免費的木柴,還可以欣賞風景,這一趟還真是划算啊。”Kenneth笑著說。
到了目的地,已經有兩輛車跟Kenneth一樣的目的,要來撿免費的柴火。
雖然Kenneth特別換上了斷背山的專業造型,Max先生還準備了一堆布料舖在後車箱和後座的皮椅上,但是,我們這兩個大城市來的笨蛋,竟然都忘記木柴的爸爸媽媽叫做樹,所謂免費的柴火,其實,是一棵棵剛剛砍倒的樹啊。
樹
樹
樹
……好大好粗的樹,這個哪裡叫做柴火啊。
果然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看著另外兩對人馬帶著電鋸,庖木機(一種把大木頭丟進去,就會自動切成可以放進壁爐的大小),Kenneth和Max雖然穿得比較像樵夫,但是實在不敢把那個瑞士小刀和插花用的剪刀拿出來丟人哩。
兩個人面面相覷,很難決定到底是該隨便撿幾根小樹枝意思意思,還是乾脆假裝我們是走錯路的路人。
免費的柴火撿不成,Kenneth又回到報紙上,尋找“送貨到府”的柴火服務。
這裡先介紹一下木柴的單位。在美國,木材的單位是Cord,一個Cord就是把四英尺長的木材堆堆成大約四英尺乘八英尺的大小(大約是3.62立方公尺),一般超市賣的是0.75立方吋,不過Kenneth從小學就搞不懂,直線,平方,立方的關係,所以想想一cord,大概就是十倍的包裝,算算價錢,果然是比超市便宜不少,當下Kenneth就打電話給木柴的公司。又因為不管買多少,運費都是一樣的,Kenneth想想,那不如就叫個兩Cord的木柴,這樣燒兩個禮拜,應該沒問題咧。
結果當卡車開到Kenneth家門口,Kenneth才發現,哪裡是十倍的木材,是將近一百倍的木柴啊啊,送貨先生還很驕傲的說,我們都是賣很好的楓木喔,每一根都非常的耐燒,你們用過就知道。看著如小山一般高的木柴,我想我們大概很久都不用買木柴了吧。
賣木材的先生說,木柴不能淋雨,可是也不能因為這些木頭,把車子從車庫裡趕出去吧?Kenneth和Max想了半天,只好請送貨先生們,把木材放在Kenneth房間外面的陽台上。我想大概很少人把木柴堆在陽台上的,看著送貨先生們有點奇怪的表情,從後門搬著木柴,經過廚房,再經過客廳和Kenneth的房間,囤積到陽台上。雖然Kenneth不是住在森林裡,不過現在每天早上一打開窗戶,就看到一堆木材…還有香菇…還有木柴上的一種黑色小蟲,彷彿是住在森林小屋一樣。想不到當不成樵夫,還是住到森林小屋裡來了,人生的際遇真是…。
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當Kenneth捧著一晚白飯,坐在壁爐前,看著熊熊的爐火,終於了解到古代人為何會圍著營火,載歌載舞,狂歡做樂—畢竟要生一場火,還真的是很不容易呀。
**************************************************************************
註一:後來Kenneth才知道,其實木柴也是有保存期限的,最適合燃燒的木柴,是砍下來之後,靜放一年,讓他自然乾燥,因為水氣少,燒的時候煙就比較少,也耐久,可是如果木材放太久,燒的時候又會產生黑煙。至於淋過雨的木材,只要淋上一小時,木材就會吸收回30%的水份而產生黑煙或是黴菌呢。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