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Kenneth出生的地方。擁擠的交通,喧鬧的街道,出門在街角轉個彎,就可以買到任何你想要買的東西(當然也包括你不想要的東西),各種不可能的夢想和希望,都能在這裡找到出路。
紐約,Kenneth到美國的第一站。一樣擁擠的交通,喧鬧的街道,一樣有各種商店緊連著你居住的地方,全世界的人匯集在這裡,他們可能正充滿希望,可能已經失去理想,但是都選擇這一個充滿驚奇的城市,喧嘩的或是靜靜的佔據一角。
一直以來,Kenneth都覺得,自己是非得生活在大都市的人。我要便利商店就在家樓下,要書店就在轉角,要咖啡店,要蛋糕店,要超級市場,要在夜裡有24小時的餐廳可以吃宵夜,還要有通宵的書店可以打發時間,關於鄉村的生活,那只是短程旅遊,或是小學裡寫作文博得老師讚美的題材。
這一趟去了密西根,Kenneth發現,我…是…真…的…老…了。
先提一下,Max媽媽住的區域並不是鋼鐵汽車大城底特律,而是底特律西北方的新城鎮伯明罕。因為伯明罕是一個新城市,所以城市的規劃非常的整齊,每一戶人家的前停後院,都是一大片綠地。不同於紐約或台北的繁忙,密西根的生活無疑是簡單而純樸的,筆直的街道,畫出一片片整齊的綠地,綠瓦紅磚或是沉樸原木搭成的房子,各占一地,卻不顯霸氣,和諧而平靜的和天地共存。
Max媽媽的正職是中學老師,副業是園藝設計,所以一路上就看著Max媽媽指著這家院子那家店面,自豪的說這是她的作品。
當Max媽媽大喊一聲“到家啦!”Kenneth從車窗外看去,一棟綠色屋頂的屋子,坐落在一片紅花綠地中。
Max的媽媽把車停在車庫前,門一關,行李一提,就往大門走去。
“車門還沒鎖耶,還有車鑰匙也還在車上耶!!”Kenneth好心的提醒Max媽媽。
結果Max媽媽馬上笑著說,
“這是密西根不是紐約,車子不會掉的”,說完,就推開家裡的大門。
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地方不對?
沒錯,Max媽媽去機場接我們,竟然沒有鎖家裡的大門耶。
而且根據Kenneth往後四天的觀察,這個大門是二十四小時都開放的。所以三不五時,就有鄰居帶狗狗來聊天,小孩敲門要討一朵花,或是隔壁張大嬸李大媽,帶著剛出爐的麵包餅乾來喝下午茶。
“這這這….真的是人間嗎?”從小生長在台北,一生勵志長大要住在紐約這種大城市的Kenneth,突然覺得有一種走進桃花源的感覺。
“不會是剛剛飛機失事,我們已經在天堂了吧?”剛下飛機的Kenneth看著Max說。
午後。左鄰右舍的小孩,用塑膠網圈起了一條街,放了兩個三角形版子,寫著“禁止進入”,整條街道就成了孩子們的曲棍球場。當Max和我必須開車繞遠路避開,Kenneth好奇的問,“難道沒有人會抗議嗎?”
Max說:“開車的人,反正多開一輛條街,也沒什麼差別。”
因為寬容,所以才能彼此都幸福的生活。
Kenneth趁Max去沙龍染頭髮,到鎮上的大街逛了一下。整條街道,就只有Kenneth一個東方面孔,但是街上的友善微笑,比五月陽光更晴朗溫柔。
隨著麵包的香氣,Kenneth先到一家麵包店,一進門,金髮的奶奶就切了一大塊剛出爐的麵包給Kenneth試吃,老天爺,那一塊麵包,比Kenneth拿在手上的午餐三明治還大。覺得太乾嗎?免費的咖啡和檸檬水,請自己享用。
出麵包店前,真的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買了一磅的Granola(一種乾果的麥片,裡面有燕麥,各種堅果和水果干,可以泡牛奶也可以當零食吃),店老闆一廳Kenneth讚美他的麵包好吃,二話不說,打開袋子又裝了半磅Granola給Kenneth,附加二十分鐘的閒話家常。
好不容易告別了麵包店,站在花店門口,Kenneth望著一大片薰衣草花圃發呆,真是美麗的一片紫色花草原。
花店裡的男店員(其實看他的造型更像園丁,後來知道他的名字是唐),走到Kenneth面前,指著Kenneth手上的半個三明治問道:“你手上的三明治是什麼口味的?”
“德國香腸”Kenneth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問,但還是乖乖的回答。
“你很聰明,那家店最好吃的就是德國香腸的三明治”唐點點頭說。
然後,我們又天南地北的聊起來。這個唐在爸爸媽媽的店裡幫忙,現在在大學念園藝,他們家在俄亥俄州有整片的花圃……
十分鐘之後,唐才突然想到,我可能是來買花的。於是結束了他的“自我介紹”,問Kenneth需要什麼花。
“我想要這盆薰衣草,但是我不確定能不能帶上飛機?”Kenneth指著面前的一片花海回答。
“我幫你問問”
接下來,唐的爸爸和店裡的其他店員都走出來,加入薰衣草能不能帶上飛機的討論。(因為911之後,檢查特別嚴格,而且聽說有些州像這種帶土的盆栽,是不准入境的)最後,其中一個店員幫Kenneth打電話去機場,問出了結果。
唐一邊幫Kenneth將薰衣草用紙袋包好,還細心的在紙袋上貼上他們的名片和電話。
“如果在機場有問題,你打電話給我,我們可以幫你用郵寄的”唐說。
對於一個只花了5塊錢買了一盆花,而且今生恐怕只會見一次面的陌生顧客來說,唐真是慷慨而溫柔的。
接下來,Kenneth在古董店,買了一個,不用殺價老闆就直接打對折的仿古溫度計瓶子,兩罐密西根特產的紅色汽水,有機商店裡的椰子糖漿。正當Kenneth要往下一家店走去,Max已經染好頭髮,打電話來找Kenneth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一下就過去了。
傍晚,Max,Max媽媽和Kenneth三人去超市買菜做晚餐。家裡到超市只有三公里,但我們順便把Max媽媽準備的小寶寶禮物送給Max的理髮師Amy(因為她七月就要有小寶寶了),然後把剛摘下來的紅芹菜送去給Max的阿姨,順便拿回兩棵蕃茄幼苗,再看一下阿姨家裡新買的古董餐桌,最後去錄影帶店幫Max的外婆借史瑞克第一集(因為外婆聽說第二集很好看,所以打算晚上來家裡大家先看第一集),這樣短短三公里的路程,我們花了兩個小時才回家。
山中歲月容易過,人間繁華已千年。
晚餐過後,當Kenneth和Max一家人在客廳看電影(其實Kenneth更有興趣的是燒的正旺的壁爐和落地窗外的夕陽。),Max的閨中密友Michael 先生從紐約打電話來問候大家。
Max把電話遞給Kenneth,Michael在電話的一頭問Kenneth,
“怎樣,你喜不喜歡我和Max長大的地方?”
“喔…我愛死這地方了”Kenneth回答。
“你們怎麼會想離開密西根去紐約呢?搞不懂…”Kenneth接著問。
“嗯…我想,每個人都有一些夢想要去尋找,不過,有一天,大家都會回到家裡去的……”
就是這樣吧。
因為知道自己的家鄉,仍然好好的在幾千里之外,以她獨有的特殊氣味好好的呼吸著,所以,離開家鄉的遊子們,才有努力展翅飛翔的勇氣。離開,不是逃避,不是離棄,更不會是遺忘。
關於這樣的生活,當Kenneth回到紐約之後,份外的想念。
“喂…在機場行李要看著,不然會被人摸走”Max一回到紐約的機場,才一落地,馬上自然轉變回紐約客的生活,忙碌,緊張,擁擠,小心,冷漠。
而Kenneth卻已經開始懷念,一千公里外,歲月靜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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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
圖片是Max媽媽的起居室和”霸路為王”的小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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