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舒爽，不適合上班。初秋的心情，適合去流浪。
初秋的天天，意興闌珊，看似忙進忙出，實則悠閒散漫。浪漫天性已經誤了半生，再加上莽撞脾氣後天養成，二○一一年八月初，誤打誤撞的接受了邀約，「勇敢」地一口答應，還暗自得意在一夜之間成了節目DJ，興致勃勃準備第一集後，才赫然發現，這樣的「新任務」精采有趣也富創意，只是，它必須是週復一週不能間斷。套句廣播行話：「節目進行中，不可以停秒。」即便是早已明白，凡事不能半途而廢、虎頭蛇尾，也不時堅稱自己保有「永不妥協」性格，卻還是為自己魯莽行事作風，私下自我檢討許久。
不妥協天性既已成，只要答應接下手的工作，我總會全力以赴，盡全心的做好；只是，貿易賺錢的本業，不能捨也不可棄；寫作讀書是嗜好與享受，豈能棄之於不顧；再兼顧網路電台的DJ，總有許多事前作業需要預備；同時，我也是人家的「家後」、女兒的「阿母」，下班後一樣要洗手做羹湯；最近，又確定接任教會年終聖誕晚會的總召；書架上購買多日，因為尚未閱讀，所以不能歸位的書籍，歪斜堆疊一小丘…我我我，初秋的天天，也憂心惱意著，會不會一樣都沒做好、一樣都沒享受到。
想著、想著，好幾個夜晚，就這樣想著想著，直到天空漸漸吐出白光。
閉上眼睛，想著想著，忽然感覺到自己根本沒睡著，失眠了。就這樣在黑暗寂靜的深夜，無聲無息地耗費了好幾個小時。擔心吵了身邊熟睡的人，黑暗中窸窣摸索起身，赤腳踱步走出房間，窩捲在黑暗客廳裡的舒服沙發上，安靜中想仔細分辨由樓下的庭院，傳來斷續不知名的蟲叫聲；輕輕推開陽台紗門，蹲在黑暗中，端詳著女兒栽種在陽台上的盆盆花草，不知又消耗多少時間；又折回摸黑進入書房，悄悄打開電腦，電腦螢幕上淺綠色滿滿畫面，任一條小小直線，在word檔案裡閃爍不停，沒有計算停擺了多少時間，直到我又懊惱地關掉蓋上電腦前，一個字也沒打上。
今晚的夜，怎會這樣長？怎會這樣挑動人心？沒有一點睡意。悻悻然踱回客廳，把電視開成靜音，沒有預設立場的胡亂按著遙控器，黑暗中早已忘記是哪一畫面影像吸引我沒繼續按下一台。看上去應該是有點時候的舊西洋影片。劇中飾演高中生的男孩們，書寫至今我仍然不知道名字。劇情一開始是一所高級私立男校，男孩個個灑脫帥氣十足、或活潑或穩重，在在都展現「年不輕狂枉少年」的慣有的青春年少桀傲不羈模樣。只是，故事要這樣演，顯然毫無趣味；劇情很快進入家境貧困的少年 ─ 查理，眼看家境優渥的同學們，興奮莫名的準備即將來到的感恩節假期，相約前往滑雪勝地度假，而自己卻是仰賴獎學金才能生活的窮學生，心中有種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只是，查理還是沉穩地面對身上沒有多餘的娛樂開銷與時間，反而利用這段假期，前去應徵「陪伴家人」的工作，希望能多存點費用，在聖誕節可以回家。
只是，在離開學校前，查理與另外一位家境優渥有背景實力的同學，親眼目睹了一場，另外一群「有錢子弟」的同學們正做件「壞事」。隔天，在被戲弄得狼狽不堪的校長，在震怒下以保送查理上哈佛為賄賂條件，要求其供出「罪犯同學」的名單，同時告知會在假日返校後，立即招開全校師生公審大會。左右兩難的查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又被徵人的家庭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接受了陪伴照顧被留在家裡的「家人」，一起共度此週末。
這位「家人」演員，我認識。是赫赫有名演過太多經典名片的艾爾帕西諾(Al Pacino)。他飾演一位退役的中年瞎眼、脾氣古怪、驕傲霸道的過氣軍人英雄 ─ 史雷格中校。此時，劇情緊迫，環環扣住夜半難入眠人的眼與心，緊張靦腆的查理，小心翼翼；傲慢暴烈的史雷格，咄咄逼人，任誰都可以預期這段「假期」，查理如果不是落荒而逃，想必日後也是內傷甚重。故事卻在一段類似挾持「褓姆」翹家的戲幕中，既高潮又溫馨地起伏迭起 ─ 一場史雷格忽然造訪大哥家人，受盡大哥的冷漠與姪孫輩的奚落輕蔑的對待，教人痛得錐心刺骨，淚水撲簌簌直流；一次史雷格夜訪心目中的「女神」前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彷彿回到少年時代追求女生的緊張興奮模樣，就算是瞎了的眼，史雷格仍然顯露出興奮雀躍的神韻；在豪華酒店的Lobby，敏感地感受到查理心儀的女孩出現時，竟然逕自搭訕年輕美麗少女，再與其翩翩起舞探戈，驚艷全場，教人有翩然與他們共舞一段的痛快感動；原來這一切奢侈豪華之旅的結束，是史雷格計劃舉槍自盡，了卻不再有意義的晚年，當他對著驚恐萬分，正竭盡所能全力阻擋的查理，卻是那般樣落寞與無助地咆哮呼喊說：「…I am in the dark, I am in the dark…」時，也在黑暗中觀賞這一幕的我，跟著掏心掏肺地哭出聲來……
直到書寫至此，經過網路搜尋，才知道這部片名是Scent of a Woman，而中文翻譯為「女人香」。
失眠中、深夜裡、沉陷在黑暗的人，對「女人香」這樣的片名，完全無法感動而產生共鳴，卻單單對史雷格從原本可以看見光明的光鮮璀璨人生，因著酗酒鬧事誤傷眼睛，以致漸漸失明，更因此被迫退伍，從此孤僻孤單的生活在黑暗世界裡，忍受著自己用更多的傲慢、輕蔑與孤獨，來掩飾內心極度的惶恐與不安，甚至自暴自棄，計畫一連串的「經歷」後，再了斷自己荒唐的一生的故事情節，而深深感動不已直到天放光明。
人們害怕黑暗，認為黑暗中危機四伏、暗潮洶湧；人們身臨黑暗，斷定黑暗中可以使壞無人洞悉，卻少有人，能像史雷格一般樣，雖然眼盲心卻不盲，善用高度敏銳的觸感，觸摸到人們的真性情，看穿透人們的真思想，進而帶領引導身在光明的人們，能在光明中真正發揮更多的勇敢、善良與堅持的本性。
漫漫長夜，終歸要漸露出天光，驅走黑暗，天亮了。而史雷格的吶喊：「…我在黑暗中…我在黑暗中…」(意指我失明了，我看不見啊)的聲音，卻迴盪在耳邊，久久沒散去。
站在陽台前，迎接第一道光亮灑下時候，我向上帝禱告：「神阿，求祢保守帶領，別讓我處在光明中，心卻如陷在黑暗中的惶恐害怕呀！」
(待續)
2011/10/13 06:57pm 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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