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我熟悉的地方,這是香港。但,其實也有點陌生。因為正確一點,是一九九八年的香港。
其實我沒想過現實會這麼便宜我,就在我打開第二篇門的時候,我就醒了。不再活於過去、不再留在垂死的法羅斯燈塔。其實我還沒弄清楚,這是夢魘還是自己精神已錯亂到一個不可知的地步,因為連我自己也忘了自己是不是瘋了。「瘋了也好!」這是個逃避現實的消極想法,但總比那些沉溺賭毒、叫人嗤之以鼻的好得多。更可況,我回來得「合時」:一九九八年,瘋子多的是。
我從星光行急步走向鐘樓。似乎是反射性動作,在潛意識裡有一紙契約作主宰。我不時看錶,我想,我是遲到了吧!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我追、她走。直至追到太空館門前她才遠遠停下,投來冷冷的目光。是的,這和梳士巴利道上漫街柔和的燈光極不吻合。尤其在聖誕節的前夕,更添上不必要的淒涼。沉默、沉默。最後,她還是丟下兩個字便不再回頭。我沒有追,我也沒氣力追。太空館的巨蛋散發著熾熱的光暈,刺痛的眼睛分泌出自我保護的屏障。她一步一步的沒入其中,沒入光得發刺的黃映,沒入冷得發白的前方。我發著顫,俯身拾起那破碎了的兩個字。兩岸的燈飾變得好黑好黑。是世界在轉?還是自己在轉?原來忘不了,原來不是現實,而是個懦弱的回憶。
這種回憶,我有很多。
既然我要告訴自己忘了,其實就表示忘不了吧?還不明白,真傻……但最終,我還是跟隨著漩渦的軌跡,重覆著八年前的舉動:走進太空館,拼命找個地方躲起來。脆弱得可笑,也可悲。只是八年後卻不再如八年之前,不是八年間的經歷,而是單單一扇洗手間的門罷了。
「吱嘎」
「嗯?」
漆黑一片、木樓梯、法羅斯、上五級、下五……
我就知現實沒那麼便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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