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我,为什麼我愿意让情感这样丰沛的声音进入生活。
这必须从如何邂逅任宰范开始说起....
很无新意,最早,是李夏怡这小妮子翻唱《너를 위해》(个人相信这首歌是很多人的入门曲),我有翻找原唱的坏毛病,然后第一次知道任宰范这名字。
友人在电台当DJ,但他很少涉猎韩文歌曲,只是他当时问了我一句:你确定这是你能够承受的声音吗?
坦白说,我听了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却步。很长时间,为了保持情绪平稳,任何可能引动敏感神经的事物都被我排拒在外。友人太了解我的情感很容易受到影响,我们都在避免我可能出现的爆发。
就这样,任宰范这名字挂在我心里,却成为不敢碰触的地雷。
隔了一段时间,某日,百般无聊下,我随手开启了一个视频。嗯,我必须庆幸自己没在一开始就发现任宰范也会出现在这节目,否则,我可能会选择让自己继续错失感受他的机会。节目随意的开启,那些陌生的语言曲调只是生活的背景音乐,并没有带来太多困扰。直到,我听到一个耳熟的旋律....
《너를 위해》,是了,我终究没能躲掉任宰范。
然后我默默的坐回萤幕前,重头开始有任宰范出现的画面。我变得越来越安静,外表内里同样的安静。这个声音,不像唱歌,至少不是大家心目中完美无缺的那种歌声。我在想,我懂了友人当时的担忧。
这个人唱歌,不,这个人唱的是生命。心揪了一下,无法确定该不该继续追寻这个声音。
画面开始出现节目访谈,我听到了他经历过的病症,恍然大悟任宰范的声音为什麼拥有强大的能量。与其说,他唱哭了很多人,我比较相信的是他唱出了很多人藏在心底的哭声。曾经,有读者写信感谢我,他们说,谢谢你为我们说出那些我们说不出来无法形容的疼痛。同样的,此刻,我很感谢任宰范,很感谢他的声音,很感谢他的情感,很感谢他的生命。
这是一个情感充沛的生命。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够容纳那样满溢的爱的位置。所有敏感的触须只得回到自己身上,最终包裹成密实的茧。大家都说他终於破茧而出,面对这个世界真正发生的一切真实。而我,只是认为,他找到了能够爱人与被爱的方式。
他从来没有背离这个世界,即使因为忧郁躁狂带来了那样痛苦的生活,他只是选择转身但不是离弃。我理解那种热爱世访谈中,他说他只是做了平常在做的事。就是这些平常在做的事,我看到了他对后辈的关爱,急切而真诚。界却和世界保持距离的感受,如果那些充盈身体的爱会使人爆炸,相信我,在那几年辛苦的过程,他大概不知道爆炸了多少次。
如果能够理解这一点,就不难明白他的歌声为什麼充满那样惊人的渲染力。
站在表演者的观点(以个人的戏剧经历来看),当他说,他觉得只是在满足及发泄自己的情绪,那不是真正的唱歌。他的自省能力超乎寻常,他的那一场表演得到了众人的赞赏,包含听众无法控制的眼泪,这是许多表演者追求的掌声,而他却在那些热烈的掌声中,寻找自己该有的态度。站在舞台上,表演者真的很难战胜享受掌声的欲望。曾经,每次谢幕后,我都会产生强烈的空虚感。那是一种喧闹中的空洞。满足同时空洞。这是很多艺术工作者无法调适的部份。
然后他放弃了华丽的表演方式,只是唱歌,如他所说真正的唱歌,真正为这些愿意聆听他的《诸位》唱歌。
这其实同时是个疗愈的过程。不只自我疗愈,也同时疗愈所有内心有伤口的人。无论伤口的深浅大小,他用沉稳的叙事流放那些伤口里的脓血,用丰沛的情感抚慰那些伤口带来的疼痛,用无法计数的爱填补那些伤口造成的缺憾。他用歌声为我们坚定了希望的存在。
我并没有很深入了解歌手的习惯,总觉得愿意将真正的自己摊曝在公众眼中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一些必要性的资讯,我想大多数表演工作者需要的不是狗仔似的眼睛盯著自己挖掘新闻,当然,我指的是『真正的』表演工作者并不包括用明星包装过的那种。於是,我大多数吸取的资讯大多来自於歌手的访谈。
我想,这是一个不愿意妥协的人。不对音乐妥协,不对娱乐环境妥协,不对生活方式妥协,不对自己妥协。我并不想追究让他陷入忧郁躁狂的原因,所谓的『原因』大多数也是在某种妥协下给出的答案。
但是一个不容易妥协的人最容易和自己的内里征战。他们说这个人离群索居,他们说这个人经常遁隐山林,哇,他们口中的任宰范就像是进入深山修行的大侠!而我觉得那是一种赌气,和自己的赌气。因为不愿意妥协,於是只能选择避开。所以我说他转身,对这个世界转身。
你知道,只是转身就表示他的耳朵仍能听见这个世界的嘈杂,只是转身就表示他从未真正背离这个世界,只是转身就表示他对这个世界仍有满腔满腹的爱。
强烈巨大的爱在他体内运行。
他爱他的家人,所以只是妻女的一通电话一张纸条也能让他温暖哽咽。
他爱他的音乐,所以站回舞台,不用哗众取宠的表演眩晕观众,更简单的唱歌,更简单的将他的音乐『分享』『奉献』给我们。
他爱这个世界,所以再次转身,他选择了用他自己的方式爱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唱歌。
於是我们听到的任宰范多了感恩,多了宽容,多了更成熟饱满的爱。
不想神格化任宰范,所以无法喊他大神。神爱世人是一种必然。而任宰范爱这个世界是用生命体悟出来的方式。
回到音乐。
《너를 위해》这首歌,收录在专辑里的声线明明和现场演唱的声线都发自任宰范,可是在我身上有很明显不同的作用。如果说先前的录音充满情感,那麼后来引动那麼多眼泪的《너를 위해》就是他用音乐捧著每一颗正在聆听他感受他的心。当你的心被这麼珍惜的捧著,除了眼泪能表达,我想不出什麼词汇能真正替代。
《행복을 찾아서》有一种温暖的引导,不是激烈的拥抱而是轻柔的环抱。我总是看到歪著头托著腮帮子的年轻孩子,还有一个大大的树荫般的身影,艳阳下,孩子不会晒伤却也不会错过身边的风景。心头总绕著一股暖暖的空气,感觉安适。
可是,《이 또한 지나 가리라》很可怕。对我来说很可怕。对我的朋友来说也很可怕。我经常在朋友傻楞楞盯著我的眼神中惊觉,脸颊怎麼又淌了一条小溪....我很努力的让这首歌不断重复播放,想让自己听到麻木,可是听著听著,朋友又轻轻拍了我的肩,指指我的眼睛。这首歌可怕的不是让我落泪,只是因为一时感动而掉的眼泪,久了就会逐渐麻木。这首歌的可怕在於我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拍掉下眼泪。
我只能得出一个解释:这首歌在每一刻都会发生不同作用。
沮丧的时候,得到鼓舞。
疲惫的时候,得到力量。
懦弱的时候,得到勇气。
慌乱的时候,得到安定。
也许还有更多,更多。嗯,不是也许,是确定。
这是一首无法麻木的歌。
和我对坐了一个下午,听著这首歌不断不断重复,掉泪了,又笑了,然后又掉泪了,然后又笑了。这个声音响在耳边,凝在脑海。我的朋友终於明白我说的那句话:『湿了眼睛,却,亮了心情。』
这些歌的共通点:抚慰心灵。
这些歌的共同点:产生共鸣。
这些歌的共同点:自我疗愈。
这些歌的共同点:任宰范。
我没有follow新闻的习惯,还是不小心闯进这儿才意外发现6辑的消息。(话说,我真是太幸运了,或许先前的邂逅,错失,再遇,都是为了听见更贴近自己的任宰范)
我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从耳朵流进的音乐如何渗入血液,这是一种温柔的重击,强烈的让人无从逃躲,但重击内心后却用温柔的方式注入抚慰所有伤痕。怎麼大家会觉得少了那些哀切、离别、不甘和挣扎,就是让人失望的任宰范?这些都还在,我说这是一个不妥协的人,他怎麼可能违背他的自由意志?只是这次他不用撕裂的方式陈述。
方法。这次他选择的方式是温暖。
大家都听过『北风与太阳』的故事吧!
以前的任宰范是北风,力量强大但无法稳妥心脏的每一处。我们必须在承受重击后自行揉揉瘀清。
现在的任宰范是太阳,用看似没有杀伤力的阳光晒进每一处阴暗,我们同样承受重击却同时获得疗愈。
北风和太阳目的都一样,但完全不同的方式得来完全不同的结果。
最奇妙的是,任宰范的歌声不是单向行进,我们不只聆听,还能和他『对话』。他用歌声说话,我们晒著暖洋洋的阳光听他说话,而每一句从我们内心浮现的疑惑、恐惧、挣扎甚或轻声呢喃,很自然的散进空气。所有的潮湿都因为他带来的光和热而消散。
这是6辑给我最强烈的感受。
他没有妥协唷!这次,他只是换一种方式,继续宣告他对这个世界的爱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