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 Poem & Music, Part I, ® 2005 Expose yourself to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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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奇洛索咖啡(見下圖)：
安蒂基奧亞競賽第三名
產地：Urrao, Antioquia
農莊：Finca El Robl

品種：Chiroso (奇洛索)

處理：水洗



先嗅聞咖啡液，一層厚濃的滋味感。但無法分辨所含的各種滋味⋯⋯
第一咪就口感通透，穿過口腔一無阻礙直穿喉嚨。有點像好酒的掛線感，只是沒穿過喉嚨。
然後留下微酸，口中一片平蕪舒放的開闊感，水平方向化開。
嘴巴乾咂幾口，微酸微澀，接著濕潤起來，生津滑口，甜味慢慢出來，口中飄出香氣。
幾乎捨不得喝下一口。因為口腔中還有餘韻在變化著。

再咪一口。 滋味的變化極其詭譎豐富，似乎來回穿梭於時空之中；不是線性順時的演變而是多方向的迴轉旋繞。甚至出其不意的轉換(跑道)。連喝口水後都充滿滋味的起伏變化。

接著又咪一口，只能感嘆 “I like it!”。入嘴的口感不慍不火、恰到好處。隨後滋韻往口腔內壁周圍四射。這讓我想起阿多諾論貝多芬的晚期作品：
「在最晚期的貝多芬作品中⋯⋯主要不是從樂句(phrases)中解放音樂語言，而更像是將樂句從主體性的掌控中解放出來。⋯⋯
他不再將景象組合成意像，這景象是他如今拋棄並疏離的。當主體性爆發並擲向作品四壁時，他以主體性引發的火光照亮景象⋯⋯。他的晚期作品仍然留下了過程，但不是發展的過程，而是捕捉不同的極端間迸發之火花的過程⋯⋯。」
(見阿多諾論《貝多芬的晚期風格 》)
這兩者間多麼相似。
之後口腔內一片乾淨，然後微微的酸澀後生津回甘。

這樣精彩的表現，使我聯想起藍山與藝妓。如果藝妓是酒神戴奧尼索斯，而藍山是日神阿波羅，難道奇洛索是海神塞壬，以各種面貌迷惑人嗎？
不，不是海神，而是涵容宇宙時空、天地萬物，類乎創世但不是天神宙斯⋯⋯。
同時我又想起張光琪的畫，其中所孕育無限的可能性。

接著因有事，需及早離開 La Belle ，不想把剩餘的咖啡幾口草率喝掉，便請老師裝瓶帶回家再慢慢品嚐。在回家的路途中，口中的餘韻一再變化，看似餘味要終結進入ending了，不一會兒又回甘生津，像馬勒的音樂一樣，終曲漫漫無盡期！而嘴中滋味的轉折又像卡拉揚指揮音樂擅用的圓滑奏，甚至比之更為自然天成，因此更有說服力！

回家後，將咖啡倒入杯中，口中仍然含著重複生津的樸素餘味。我想，這該是普渡眾生的咖啡，它包容了人間各種可能的眾多滋味，而每一種都平等無差。

終於所有變化底定不復之後，我再咪一口。這時咖啡涼透了，嚐到標準的平和無味之味。隨而又開始轉變化開為各種滋韻：一種連綿不斷的生化，乾淨親切地在口腔中流轉、滲透、泯化。沒有一點強加的壓迫感。有時委婉得令心自然隨之上下起伏迤儷，滋味不斷生滅、生滅；而生滅之間沒有中斷處，連接得天衣無縫。生滅中的漸強與漸弱容含了音樂般的動人力量。

再入口，即甜即化，沒有絲毫的拖延停頓。就修行的比喻而論，比藍山還要精到——即生、即滅、即轉、即化——這是忘我的與物共化天地之間。為什麼會有這麼不留釜鑿痕跡的自然轉化呢！其生津回甘又令人舒暢不已，享受全然豐美的生命意藴，充實於齒頰間直衝腦門。

這款咖啡似乎要好過藍山與藝妓。雖然後兩者此前被視為咖啡境界的極致，但如今發覺還有更上層樓、更豐美、更乾淨，尤其是更變化多端又不失鵠旳的奇洛索。愈是喝到後頭愈順口，愈呈現其平凡樸實的一面，而滋味變化絲毫未減。由苦與澀，像一道彎曲的優美線條般漸漸帶出回甘。

優美！對！這款咖啡的特色全在優美的轉化上，全在自然的圓滑奏上，全在不著痕跡地不斷轉調上。而每一種滋味都恰到好處，不會顯得頭角崢嶸。

這是一款己渡渡人的咖啡。是普渡眾生的維摩詰經，是維摩經裡的天女散花！


最後，能喝到毫無偏差的咖啡，不得不感謝老師(老闆)神乎其技的萃取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