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詩 與 音樂，部 I ® 2005 Expose yourself to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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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萬格勒 與 安塞美，1945。

安塞美這篇文章，從他的角度，深入淺出釐清了福老和托老詮釋風格的差異所在……這一篇，就做為福老〈筆記選粹〉的一個總結吧！
※本篇選自《法國福特萬格勒協會/大師的工作室/音樂家看福特萬格勒 (卷一)》
    “The man and the artist”，第一篇。

托斯卡尼尼當學生時，有一次把分開的貝多芬四重奏各器樂樂譜，整合成一個總譜。可見，他的理解不是來自吸收的音樂知識，而是自己透過演奏和寫就的樂譜研究得來的。所以他不會執著於一個理論或傳統，而是執著於樂譜本身。他說：「我按照樂譜上寫明的演出。」不幸這句話被誤解而蔚為風尚。其實音樂上從來沒有所謂演出樂譜所註明的，而一向是演出樂譜所意味的。托斯卡尼尼可以說這句話，因為他早超越了樂譜。年輕人由於不了解這一點、不了解他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一字不變地引用他的「箴言」，這造成極大的遺害。舉例來說，在音樂的節奏上，是藉著基於節奏而非拍數(main beat)*1 的速度感來賦予音樂意義。因此，顯然和標準節奏 (measured rhythm) 無關；尤當這節奏是精確的、由節拍器所控制的「標準」節奏。

然而，有兩種根本不同的觀念：一個主張有機的結構，一個主張機械的結構；一個像人在行走，一個像機器人在移動。其間的巨大差異，就如托斯卡尼尼和自稱是他追隨者之間的落差。

在此，我們要明白，托斯卡尼尼的音樂性基本上是「義大利式的」。他出生的時代，正值義大利處於歌劇「真實主義 Verismo」*2 的高峰，而且透過 Martucci*3 發現了德國交響曲。因此，他不可避免以歌唱的眼光來看待德國交響曲，並認為那是一種「歌曲」的複雜結構。由於這樣的觀點，造成他和福特萬格勒──我們時代另一位偉大指揮家──之間的差異。他倆各以自己的方式達到完滿成就。我們可以說，托斯卡尼尼在交響樂中尋求的是確實的表達，而福特萬格勒尋求的是豐富的表現──為了操控基本上是和聲的旋律而產生的、一種不斷進展的表達方式；它指引旋律並帶領一段段樂句前進，最終給予作品該有的形貌(gives the work its shape 使作品成形)。簡單來說，托斯卡尼尼指揮的器樂曲是用鑿刀「雕刻」出來的，明暗對比清晰；而福特萬格勒指揮的曲子則充滿了光與影的變化，這些光影使整體的不同部份既對立又連結在一起。所以，去判別並比較兩位偉大音樂家的優劣，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兩位都從自己洞悉的角度，留下偉大作品完美演出的記憶和錄音。我們只能自問，在兩位不同的演出中，哪一位的觀點最接近作品的本質。即便如此，我們仍然難以取捨。因為每一種觀點都會遺漏某些東西，卻是另一種觀點所掌握到的。

一旦我們在「偉大的」音樂中感覺到某樣「深奧」而重要的東西，這時我們只能以額外的殊勝方式來領會。這就是為什麼只存在於實際演出中的偉大音樂作品，具有無窮盡的啟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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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注】：
*1. main beat:例如：2/4拍就是以四分音符為一拍，一小節有兩拍。英語指稱 2/4前頭 (或分子) 的 2為 main beat。
參閱維基英文：https://en.wikipedia.org/wiki/Time_signature

維基中文：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8B%8D%E8%99%9F

*2.真實主義 Verismo=Verism：是藝術和文學上得一種主張，偏向日常生活的平凡題材而捨棄英雄色彩或傳奇性的題材。是寫實主義的一種。
參閱維基：https://en.wikipedia.org/wiki/Verism
*3. Martucci：朱塞佩‧馬爾圖齊(1856-1909)，義大利作曲家、鋼琴家兼指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