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________________ 林無靜樹, 250*245*116cm, 1996
〈 陳幸婉 複合媒材回顧展 〉
展期:2006.3.4 ~ 3.26
茶會:2006.3.4. 15:00
地點:科元藝術中心 TEL:04-26229706
地址:台中縣清水鎮中山路 126-8 號 3 & 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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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轉眼陳幸婉過世屆滿兩年了。(清水) 科元藝術中心協同家屬舉辦《 陳幸婉 複合媒材回顧展 》。藝術創作暨評論家 江敏甄 女士特撰此文深入評論以為紀念。茲徵得江女士的同意,轉載於此以享讀友,謹向江敏甄女士致謝。
另外,專闢相本展示陳幸婉的作品,方便朋友們欣賞。 ── Katle & J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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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靜樹,川無停流——從複合媒材作品看陳幸婉的創作軌跡》
── 文/江敏甄
在陳幸婉辭世的兩年後,舉辦她的複合媒材作品展,除了具有整理其創作脈絡與紀念的意義,實際上,將它們還原再現,本身就是一項極其艱鉅的工作。其中的挑戰與風險不僅來自作者本人的缺席,使得作品缺少最瞭解它們的心、眼和雙手來安排定位,部分作品的不定型特質和經年累月所產生的諸多變化,也是佈展的難處之一。
這使我想到〈林無靜樹〉這件作品。事實上,它完整的樣子我只在一九九七年的畫冊見過,照片中的作品掛在工作室的牆面,窗外的斜陽,將光影投射在作品上,帶動了空間裡的氣氛,猶如「一場材料的演出」。(註一)
■消失的作品,恆存的命題
這是她一九九六年的作品,由牛皮、浸泡過顏料的布、衣服和繩索組成,從牆面延伸到空間,垂掛到地面,單純的皮革原色與黑白兩色,結構輕鬆卻不失抑揚頓挫、虛實掩映,不似同時期〈大地之歌〉、〈戰爭與和平〉系列那樣厚重而哀傷,這件作品相較之下顯得疏放俐落,逸筆草草,卻能帶出抽象高遠的意境,與充滿自然玄思的標題很能相互呼應,若將它視為陳幸婉水墨作品的立體版,亦未不可。
也因為它的不定型造型和直接以空間為框架,創作者在展出現場可能會有因地制宜的即興手筆,所以每一次展/演出也不會完全一樣,這些都使得日後的保存與再現相形困難。
至今,〈林無靜樹〉這件作品的下落仍未明——它可能被某位眼光獨到的收藏家所收藏,或者隨著展覽結束而解體,或者成為另一件作品的一部份……,儘管如此,我感覺「林無靜樹」這標題並沒有消失,不論是字面原有的含意,或以此命名的這件作品,某種程度上,它很能說明陳幸婉複合媒材作品的存在狀態和內在意涵(註二)。
因此,我想藉由這件作品帶出兩個子題,一個是陳幸婉複合媒材的物質特性,進一步談她使用材料所透露出的創作理念;另一個是她的複合媒材與水墨既分門獨立又相互影響、指涉的關係。
---------------------------------繪畫, 1975
■抽象表現與自動性技法
陳幸婉藝術風貌的多樣性,反映在她創作軌跡的迂曲多變,以及她對材質大膽而細膩的詮釋。年輕時矢志於「現代畫」(也即抽象繪畫)的創作,一路走來,早期受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的觀念啟發,又受業於堪稱當時台灣前衛繪畫導師的李仲生,在他強調「非敘事性素描」的訓練下,讓潛意識/心象能夠從「自動性書寫」中自然流露。從這裡,陳幸婉走出了一條尋找一己獨特繪畫語言並且忠實反映其心靈與情感的繪畫道路。
一九七五至八○年的創作初期,她以油漆為顏料,即已展現出大筆揮灑的氣勢,使用油漆除了是經濟上的考量,我想也是她首度大膽的媒材試驗,而油漆的流質性,易於大量快速揮灑,也是她實踐抽象表現主義「忠誠地表現心理自我」的利器。
使用非傳統的作畫材料,還包括她後來以石膏入畫——這是她從小見父親雕塑創作即熟悉非常的材料,石膏的多樣肌理變化(流動—滴延—凝固—碎裂),與色粉混合後所產生的隨機性/自動性效果,以及與木條、鐵絲等固體相遇後所造成的衝突與張力,加上現成物、印刷紙張的裱貼(collage),讓陳幸婉在一九八○年至八四年期間的作品,有了豐富多彩的面貌,輕快明亮的顏色與構成,反映她年輕昂揚、充滿好奇心的創作意圖。〈作品8220〉、〈作品8411〉是這一系列的精采代表作。
----------------------作品8220, 83.2*83.2cm, 1982
-----------------------剎那─永恆, 130*162cm, 1989
■從畫面內長出來
一九八五年至八六年歐遊回台之後,她的畫作調性明顯地變得厚重,不僅在畫面的量感上,材質間的關係與整體結構也顯得更加縝密,以一九八九年的〈剎那—永恆〉為例,紙漿、布料、石膏為主要媒材,一層一層密密地塗敷在畫布上,陳幸婉曾說:「創作當時,我心裡有一個很清楚的想法,是要讓所有畫面上的東西都像是從畫面內長出來,而非外加上去的。」(註三)彷彿,表面上的繁盛已無法滿足她,需要再向內深入著力。
一九八七年至八九年,另一個值得一談的畫面主題是「褶」和「痕」,長條狀的布幅,或翻折捲曲,或在畫布上一貼一撕留下斑駁痕跡,其中所引申的時間感,乃至一張一闔間所產生的陰/陽、生/死並存互動的意象,都隱約透露著作者對事物本質的參悟。「縐褶」這一視覺主題一向都能在她的作品裡找到,只是或隱或顯地與其他眾多主題並置。而將縐褶獨立出來的這一系列作品,沒有複雜的構圖、層層的堆疊,而是直接地呈示褶與痕的本體,有如慎重其事地邀請觀者對這些物象予以凝視。
此外,她於一九九○年駐瑞士巴塞爾藝術家工作室期間,闢出了另一條實驗色彩濃厚的水墨道路,加之先前的複合媒材,這兩條看似分立的創作路線,在陳幸婉中晚期的創作裡一直是既分且合的,它們時而並置,時而互相指涉、援引,甚至融合無礙。
一九九二年的〈原形Ⅰ〉、〈一個圓點〉等作品即是初期兩者嫁接/並置的結果,在〈原形Ⅰ〉中,傾倒在宣紙上的墨跡,裱貼在畫布上,與其他材料組構成一個整體,這時,那些有墨跡的斷片是線條,是色塊,也是諸多媒材之一。反過來看,深色的布料、輪胎、線團、紙張上的印刷痕跡也可以是「墨色」。基本上,這些還是在一個較扁平的平面上進行,雖然物質的重量和肌理已經呼之欲出。
..................................原形I, 235*185cm, 1992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