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愛。無盡的恨。無盡的纏綿。無盡的殺戮。
為什麼宰殺「活死人」必須瞄準腦袋?(因為這是人的性靈所在?還是轟掉腦殼比較符合電玩精神?)腦袋一直都是承載一個人充實知識、鍛鍊技能、理解世事的象徵,失去大腦,便失去了一切感受能力,一切自我的建構也淪喪了。射擊腦袋,即是射擊了一個人的生命主體,即是抹除了一個生物曾經存在的事實。
「活死人」的隱喻,在其他影片中也出現過,例如《毀滅倒數28天》、《活人生吃》等片。《惡靈古堡2:啟示錄》的「活死人」似乎比較消極,緩緩地移動、觸碰、啃咬,相較之下,其他兩片的「活死人」動作敏捷、迅速尋找獵物,倒是顯得積極許多。「活死人」彷彿是苟活人世、不事生產,對社會沒有貢獻,對家庭沒有責任,不敢為非作歹,不願承擔責任……等等的隱喻與嘲諷。這樣的人,充斥我們周遭,或許是失業的親戚,或許是待字閨中的兒女,或許是處處晃蕩的遊民……每個人背後可能都有一個不堪的過去,一蹶不振的生活,好像最後只剩下了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我──呼吸,我存活於某個城市之中,我存活於自我的牢籠之中。我是──也只能是一個「活死人」──但是,現實世界並沒有傾頹,我也沒有啃噬同伴。處處遺留嚙咬的痕跡,或許試圖證明「我」在變成「活死人」之前,亦曾經轟轟烈烈存在過……
劇中,當拉昆市(Raccoon City)被致命病毒籠罩,「保護傘公司」的指揮官宣布關閉閘門,關閉人民通往外市的唯一道路,眾人生命在以群體社會為準則的理念之下被血淋淋地犧牲了。心理瞬間胡亂冒出體悟,有一種類似的感覺刺激……去年SARS期間,強制閉鎖的醫院……甚而,九二一地震震盪了社會和人民、颱風過境的暴雨肆虐、土石流崩塌摧毀家園……一再一再的檢討,搖搖擺擺的政策,空空乏乏的實踐……像極了官僚體制的作風。
教堂,一個引導、開釋許多人心靈宿疾的地方,一個擔負、滿足許多人信仰執著的地方,竟然首先淪為變種怪獸利卡(Licker)藏匿的處所。這似乎告訴我們,災難劫數來臨時刻,生命紛紛擾擾時刻,深沈的信仰慘遭棄絕,古老神說無法對抗快速變遷的時代,無法解決生化科技的遺毒……想要生存,各憑本事,各憑運氣。
甚至,教堂的神職人員歷經這些事情之後,仍舊選擇餵養屍塊,來延續至親的形象?神職人員也是人,也有人性,捨不得放棄親情,以活死人心態維持親人的存在。神職人員的信仰已然破滅,沈溺在型態的擬塑之中。聖靈精神的傳遞,依賴著知識的穿透、虔信的運用,絕不會是形象的耽溺(他早就知道姊姊無法恢復以往的狀況,甚至早就不是姊姊)。所以,當吉兒大罵他「變態」之時,其實他已經「失態」、「疲態」(作為宗教信仰的神聖媒介已經失態、個人精神已經呈現活死人疲態),所以導致了自我毀滅(心靈已死,身軀何須獨存?)。
《惡靈古堡2:啟示錄》除了活死人(殭屍人)、利卡怪獸的圍剿之外,還有一個強大的生化實驗品「復仇邪神」(Nemesis),他是第一集劇末身受重傷的麥特被「保護傘公司」改造而成。然而,劇中他被迫與艾莉絲交鋒,挫敗之餘,他猛然發現艾莉絲曾是為相同理念奮鬥的同袍,那一刻,他醒悟了。他從實驗的灌輸裡抽離出來,他從強迫打鬥的無奈中脫離,繼而與指揮官肯恩對峙。
「復仇邪神」毀壞了一切,同時,毀滅了自己。理念(信仰?)成了他擺脫強迫塑造為「復仇邪神」的救贖,他恢復了自我,他找到了麥特性靈。全球最大最強的跨國企業是難以抹滅的「真正怪物」,所有的變動仍掌控於「保護傘公司」之中,這是資本主義未來的走向?這是國家社會未來的走向?悲觀之餘,《惡靈古堡2:啟示錄》似乎又給予我們一絲希望,胸懷理念、秉持夢想,恍如麥特一般,終有自我救贖之一日。
尋找救贖,恍如等待聖蹟降臨。在等待與虔信的拉鋸裡,不如自己抉擇。自贖,或許是存活現世的一種方式。毀滅,或許也是避世隱遁的一種方式。
惡靈古堡2:啟示錄-Resident Evil: Apocalypse
導演:亞歷山大威特 Alexander Witt
編劇:保羅安德森Paul W.S. Anderson
演員:蜜拉喬維琪 Milla Jovovich
歐迪費爾 Oded Fehr
席安娜蓋蘿莉 Sienna Guillory
Germany / France / UK˙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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