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心思言 愛是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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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和欣去拜祭爸爸。我向着爸爸鞠躬，然後深視爸爸的名字、照片。

照片中的爸爸，仍是那麼鮮活；眼睛，還是那麼靈動。我側視照片，發現照片上黏了不少一絲絲的金箔。自然地，我想伸手把它們抺去，但我最終沒有這樣做。接觸爸爸的照片讓我聯想到不敬，再者，金箔，也不是污物。

然後，我轉過身來，嘗試用爸爸的角度看世界：開揚的景觀，綠樹如蔭。

我本想拍下來，但復想，留在心裏就夠了。

所以，上面的照片，並不是爸爸的角度，只是，有點相像吧。

這陣子咳得很厲害，前前後後，也有四五個月吧。上課也受到影響，多得學生包容，我想，那也是一種師生情誼。及後到過上海，回來後咳嗽算是停了，但原來那只是暫停。藥煲如我，竟好一陣子連藥都不需要吃，有個多月的日子。但欣姨母的離世、欣的痛，大家的奔波，結果，咳魔又再降臨我身上，前後三次看醫生，用我所能用的方法去緩減病情，但，效果不顯著，更反複傷風感冒中。

好不辛苦！

同事說到”你又病呀”時，我知是出自慰問，但那”又”字，是何等礙耳！

我也不想”又”的呀！

於是，我想起了爸爸的咳。中學時代，每天早上一定聽到的，就是爸爸的咳嗽聲，接連不斷的，聽得人心裏不舒服。爸爸嗜煙，他的咳嗽，大概跟煙不無關係。可我是不抽煙的，為何我這幾個月會咳得比爸爸還要嚴重？

”能跟爸爸和魯迅一樣患上肺病而死，也是榮幸吧！哈哈！”我跟欣戲言。

那種揮之不去的夢魘，真的不好受。

爸爸最後的那十六天，護士經常要幫爸爸吸痰。那一定是不好受的經歷吧，縱然我不知道爸爸那時對外界是否還有感覺，但每次聽到那吸痰聲，心裏還是會很不舒服。那時，爸爸會發出類似呻吟的聲音，我會想：爸爸，你是醒過來了嗎？你是醒過來了嗎？

沒醒。

剛才看《白色巨塔》，看到中風後的唐國泰和他的妻子相擁而泣，決定放棄台灣一切，到美國過新生活，我蠻（滿？）有感觸：如果爸爸跟媽媽能在那十六天，有一次這樣的擁抱，那該多好！

朋友，珍惜每一次擁抱機會，狠狠抱下去吧，你未必會有下一次機會！

但能在那段日子牽過爸爸的手，我已覺無憾！那時的手感，現在仍清晰記得。

爸爸知道我喜歡讀書，他不會阻止，但他的心，我是明白的。沒能在他走前完成學位，我感到有點可惜。我追求學問的心始終不變，但工作、感情的紛擾，有時讓我無法專心。學期末，心靈得以稍靜時，那股熱情又再湧出來，很是興奮。讀書讓人感覺充實。

聽媽媽說，爸爸也考過大學，但由於種種原因，尤其是經濟問題吧，最終沒上大學。生活壓得爸爸無法談甚麼理想，年輕時，為的，就是家裏的生計。爸試過每天運送很重的貨物，這是極沉重的體力負擔，但爸爸都挺過去了。後來，他也做過單車維修技師。這種種家庭重擔，使爸爸膚色變得黝黑，黝黑得掩蓋了他的抱負、理想。

爸爸沒有取得過所謂傑出的成就，他保守，一生只懂默默地為身邊人付出，然後期待一聲親切的問候，就此而已。

爸在感情上，絕對是個絕頂好男人！四十年的相處，從來沒有越軌行為，相信是連思想上也沒有。在這個紛擾的世道下，越軌、劈腿快變褒義詞了，沒試過的，快無法面對同輩朋友了。但清心的爸，就沒試過。

肩膀的距離一直讓我好奇，兒時友人就告訴我：要看兩個人的關係，就看他們的肩膀，靠得越近，關係越密切。然而，我就很少見到爸媽並肩而走，爸總喜歡背着手走在前面，媽則默默地跟隨着。

他們的肩膀是那麼的遠，但心靈卻又是這麼的近！

爸爸，簡單的人，簡單的心。

雖然有時您有點固執，有時過於保守，但那又如何，您用一生，詮釋了甚麼叫做一心一意。

這，或許就是您讓我得到的最大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