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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嬰、托兒，是常看到的名詞；有「托母」這回事嗎？當然有！

 

話說，為了不錯過可能是今年最後一次，但可確定是安妮最後一次的「隨爺行腳」，雖然才從台北回來三天；和三姊聯繫，確認她可代顧阿母後，決定再度北上。

 

10月19日下午四點多出發，六點半左右抵達苗栗銅鑼三姊家，告知阿母尚未用晚餐後，隨即再驅車北上。

 

當晚十點多，撥了電話問三姊：「阿母有沒有『盧』妳？」

 

「哪可能沒有！」三姊說，看我那麼久沒進屋，阿母就問我怎麼沒進來。三姊說我上台北了，看阿母眼睛瞪得好大，她趕緊改口說我去停車啦。

 

又過了一會兒，阿母又問了：「停車怎麼停那麼久？」

 

三姊說：「他停好車就去找朋友了，明天才會來載您回去。您好好睡，明天我帶您去菜市場……」

 

聽到要去菜市場，阿母就開始翻口袋，找來找去找不到錢，說她的錢遺忘在浴室了。

 

「我跟宜芳聯絡，她在泡水的褲子口袋找到兩百元，現在在曬鈔票。」三姊哈哈大笑說。

 

第二天早上，三姊用輪椅推阿母出去繞了一圈，走了一個小時，阿母還會問三姊累不累呢！

 

吃過午飯，阿母開始坐不住了，嘴裏唸個不停：「明捷啊，你玩飽了沒有，都不回來載我；我要一直唸你，唸到你耳朵癢……」

 

就這樣，阿母一直重複唸個不停。兩點多，三姊又推她出去繞一圈，回來後，阿母問：「明捷會不會在我們出去時剛好來，看到門都關著，以為我們不在家就直接回去了？」

 

「對喔！有可能哦！」三姊說。

 

於是，阿母要三姊帶她去搭火車回家。三姊說：「您走路那麼慢，火車不等您啦；就算讓您上車，到站您還沒走下車，火車又會開走了。」

 

「那我們坐計程車回去。」阿母說。

 

「坐計程車要五千元耶。」三姊問：「您有沒有錢？」

 

翻遍了口袋，阿母嘆了一口氣說：「這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窮過，身上竟然連一毛錢也沒有。」

 

然後，阿母說：「不然妳幫我付計程車錢。」

 

三姊說：「我又沒在賺錢，哪來的錢幫您付？」

 

阿母這才不說話了。

 

四點左右，我打電話跟三姊說已從台北出發。知道我要回來了，阿母急忙起身要去上廁所尿尿，好讓我載她回家。

 

三姊告訴她，我還要很久才會到，阿母還是說要先去尿乾淨；然後，從廁所出來，就拎著我裝紙尿褲的袋子說要到外面等我。三姊告訴她，我會把車開到門口啦。

 

等了一會兒，阿母又問了：「怎麼這麼久還沒到，是不是塞車？」

 

三姊說：「對啦，塞車啦。」

 

「我還是到轉角那個地方去等他，要不然，這條路這麼小，他車子開不進來怎麼辦？」阿母說。

 

「他會把車子開進來啦，您乖乖在這邊等，不可以走出去。」本來要去煮晚餐的三姊，怕阿母真的走出去，就在客廳守著她。

 

回到三姊家時天色已暗，車子停在門口挪後座的物品，看到阿母隔著紗門往外看，嘴裏說：「是不是明捷回來了？」

 

看我都沒回應，隔著車身阿母又看不到我，於是自言自語說：「不是他啦！」然後又坐回椅子上。

 

挪好讓阿母坐的空間後，我推開紗門，一看到我，阿母立即站了起來，拎著一個塑膠袋，拿著助行器就要往外走。

 

「您拿那個做什麼？」

 

阿母邊走邊對我說：「要回家了，包袱要帶回去啊！」

 

三姊說：「先吃飯再回去啦。」

 

「還要吃飯喔！」看我來了，阿母當然放心的轉回吃飯。

 

 

我要她慢慢吃，不用急，我會等她的。阿母說，她才不會急呢！

 

三姊笑著說：「你現在走出去，看她急不急。」

 

上車了，三姊問：「阿母，您還要不要再來？」

 

「妳去帶我，我就來啊！」阿母回答得還真乾脆；三姊能帶得動她來才怪呢！

 

回到家，一進門，阿母又在找她的「包袱」了。宜芳說已收到房間了，阿母還是執意要找，宜芳只好拿出來給她。

 

「那只是放尿褲，您拿那個做什麼？」我問。

 

「收起來放啊！」阿母說：「等嫣仔回來，看她要不要，不要再丟掉……」

 

大笑打電話到高雄給大姊：「阿母有一包紙尿褲說要給您，如果您不要再丟掉……」

 

電話那頭，當然是大姊的笑罵聲。

 

這回的「托母」，三姊讓我滿感動的。原本我並不想載輪椅去，是三姊要我把輪椅帶去，萬一阿母「盧」她時，她可推阿母出去走走。出去繞一圈得走一個小時，她還是推出去兩趟。

 

19日晚上，三姊陪著阿母睡覺，阿母起來尿尿幾次，她就得陪著起來照顧幾次。我是有準備一顆安眠藥，並對三姊說：「您這邊沒椅式馬桶，阿母晚上都會起來尿尿，環境不熟會危險，您可讓她吃安眠藥，可一覺到天亮。」

 

三姊說：「我不可能讓她吃那東西啦！我會陪她。」

 

三姊姓陳，因為從小就過繼給舅舅了。阿爸往生時，哭得最傷心的是她；對阿母的孝順，也不下於我們幾個姓許的；八八水災時，也是她代為照顧阿母半個多月，讓我可專心重整家園。

 

在這裏，我要說聲：「三姊，謝謝您！有您真好！」

 

2011.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