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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08 09:42:20| 人氣2,348|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綠色「碎」道(許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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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集集古鎮,車子奔馳在樟木綠色隧道中,偶爾還有一旁集集線的火車同行,令人心曠神怡,忘卻塵事煩憂。

 

這條國寶級的綠色隧道,沒有人敢冒千夫所指之責,動它的腦筋,它可以很幸運的保存下來。

 

20線公路玉井段,兩旁百年芒果樹形成的綠色隧道,比集集的更長,更美。因為它沒有集集綠色隧道的名氣大,雖然有心人士大聲疾呼,依然改變不了被砍除的命運。

 

道路拓寬,似乎是冠冕堂皇的理由;除了砍樹,我們的政府似乎也沒有其它辦法了。於是,一條條美麗的綠色隧道,碎了。

 

在我居住的地方,伴隨著我長大的幾條綠色隧道,均已不復見。

 

埋在瀝青路下的腳印

 



村落的東邊,有「渡頭溪」流過。涉過溪水,是長約八百公尺,通往縱貫公路的牛車路,是小孩子不敢獨行的綠色隧道。

 

路的大小僅容一部牛車通行,兩旁是高大的芒果樹、龍眼樹及竹林,濃密的樹枝交互掩映,陽光只能稀稀疏疏的投射進來;走在這條道路,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常聽大人說,專門抓小孩的一些魍魎,喜歡躲在幽暗的樹叢中,曾有小孩子在這條道路被抓走後,就沒有回來過。

 

於是,沒有小孩敢在這條路上獨行,縱然成群結伴,偶爾一陣風吹過,竹林裡傳來的「嘎、嘎」聲,也準會讓這群小孩子飛奔而逃。

 

這裡常有小孩子結伴而來,尋找細竹枝做「竹槍」,路旁野生不知名的樹上,一粒粒綠色的硬果實就是現成的子彈。細竹筒兩端各塞一粒果實,用筷子一推,「砰!」的一聲,被打到包你痛個老半天。

 

路旁蔓生的「雞母珠」成熟時,大人會來砍回去曬乾當材火;而黑紅相間,色彩鮮豔的「雞母珠」就成了小孩子的飾物,幾乎家家的小孩都擁有雞母珠項鍊、戒指,常為了誰的比較漂亮爭得面紅耳赤。

 

隨著農業機械化的腳步,渡頭溪簡便的竹橋建成了「仁愛橋」,路面鋪上了瀝青。當年滿是魚蝦的渡頭溪已成了小水溝,綠色隧道早已消逝無蹤。

 

每天上下班行經這條雙線道的高級瀝青路面,偶爾仍會幻想著,道路下面,當年踩下的足印仍在否。

 

莆溝

 



「莆溝」是一條小山澗,出口匯流渡頭溪。我不知道它有多長,因為,我最多只深入它約200公尺。

 

要進入莆溝,有兩種方式,要不從渡頭溪涉水而入,要不就得從兩旁幾乎呈90度的坡壁抓著裸露的樹根而下。我大都選擇後者。

 

莆溝的水不僅清澈無比,而且味道甘涼,在還沒有自來水的年代,莆溝的水是村民的最愛。

 

山壁兩旁的芒果樹、孟宗竹,將莆溝的上空緊緊包住,渾然天成的屏障,加上豐富的魚蝦,莆溝成了鳥類的天堂。

 

這裡不僅是鳥兒的天堂,也是許多孩子的天堂。

 

炎炎盛夏,光著身子的小孩在這裡盡情嬉戲,隱敝的空間,讓他們勿須顧忌嘲笑的眼神。水深僅及腳踝的澗水,也讓大人不必擔心孩子的安危。

 

芒果成熟時,鄰居總愛邀會爬樹的我去莆溝採芒果。

 

當我爬到樹上,搖動著樹枝,一粒粒成熟的芒果掉落時,金黃色的果實隨著流水滾動,追逐的歡叫聲立即響徹莆溝。

 

十六歲離鄉就讀軍校,再到莆溝已是二十來歲的青年,莆溝的外貌沒多大改變。

 

和剛從金門退伍的阿毛,拎了一瓶高梁酒,切了一些滷菜,來到了莆溝。

 

坐在落葉厚實的樹下,沒有杯子,不用筷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就著酒瓶,用手抓著滷菜,高談著年輕人的豪情壯志,時而高歌一曲。靜謐的莆溝,留下年少輕狂的足跡。

 

當年的豪情壯志,已隨著現實生活的壓力,消逝得無影無蹤。

 

當年美麗的莆溝,也已隨著環境的變遷,失去原有的風貌。

 

我不用去看莆溝,從兩旁樹木的消失,從「仁愛橋」看莆溝的出口不再有清流,我知道莆溝已死。

 

我不願去憑弔莆溝,不願見到它被摧殘後的容貌;我要把莆溝的美,永植在心中。

 

國母山

 



當兵的時候是在台南機場,「拔林」火車站尚未設置前,每天上班必須騎腳踏車到隆田火車站搭火車。

 

過了拔林平交道到隆田,是一條高低起伏的碎石路面,長約三公里的鄉道,兩旁樹木濃蔭蔽天,曾有幾年在這條綠色隧道追逐火車的日子。

 

鄉道與鐵路的中間有一座海拔約100公尺的山,叫做「國母山」。國母山上有一個美軍的雷達站。每當美軍的「黑頭車」經過村落,常會搖下車窗丟出一些糖果,沒有搶到糖果的小孩,會追逐著車輪捲起的滾滾黃沙,幸運的話,會有第二波糖果丟出。

 

國母山下有很多林投樹,阿母說,她們小時候常到這兒放牛,順便在林投樹下「尋寶」。

 

國母山有一個很古老的傳說:山上埋有三件寶物,唯有福者可得。傳說最廣的是有一隻「金雞母」。

 

因為山上是軍事要地,民眾活動的範圍侷限於山腳下,使得國母山更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直到民國60年代初期,都還聽過有人信誓旦旦的說,在國母山下看見那隻金雞母,還帶著幾隻小雞在散步。當然,又掀起了一陣尋寶熱。

 

隨著中美斷交,國母山開放後,由台糖開始種植甘蔗,尋寶熱也冷卻了下來。

 

十大建設的高速公路需要大量的土方,國母山被列為土石來源。

 

為了運土卡車的出入,這條綠色隧道遭到了砍除的命運。

 

國母山被夷為平地,高低起伏,彎彎曲曲的綠色隧道變成了筆直的柏油路。

 

聽說,一位開怪手的工人挖到了那隻金雞母。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當我停在路邊,指著國母山的遺跡,對我的孩子說:這裡原本是一座山,山上埋有三件寶貝……路的兩旁是高大的樹木,形成綠色隧道時,我的孩子是否有辦法憑空去把這美麗的景象組織起來。

 

西陵峽

 



烏山頭水庫集水區島嶼星羅密佈,從空中鳥瞰彷彿是美麗的珊瑚,所以又名珊瑚潭。

 

國立藝術學院要在珊瑚潭的旁邊設校,水土保持及臨近飲用水源引起爭議,最後還是通過了。

 

藝術學院動工後,我就開始擔心從渡頭到社子這一條綠色隧道的命運,因為,它是通往藝術學院的主要道路之一。

 

這一條長約三、四公里的道路,由兩旁的芒果樹形成綠色遂道。

 

早期,道路兩旁的農田中,有著蒼鬱的樹林。阿毛他家農田附近的林中,還有涓細的小溪,風景相當秀麗,我們習慣稱它為「西陵峽」。

 

「西陵峽」有很多鳥類棲息,常有獵人攜帶空氣槍到這裡打獵。

 

讀初中時,我和阿毛喜歡從村子裡騎腳踏車到西陵峽消磨假日;各自成家後,阿毛搬到了台北。他說,等老了之後,他要回鄉在官田溪旁蓋兩棟房子,一棟他們住,一棟給我住。我說:那就蓋在西陵峽。

 

漸漸的,田裡的樹木不見了,往昔蒼翠的樹林,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農田。西陵峽的水乾涸了。

 

綠色隧道仍在,悠遊在綠色隧道中的年輕人不會有失落感。畢境,他們不曾擁有過兩旁原野的那一片美。

 

渡頭往社子的路口封閉了。原因是跨越嘉南大圳的橋要拓寬,我知道,這條綠色隧道將要變歷史名詞了。

 

縱然已有心裡準備,看到被鋸成一段一段的木頭不斷運出,心裡仍有幾分悽然。

 

阿毛告訴我,南二高經過他們的農地附近,施工單位要租他們的農地做為工地。他已不再稱之為西陵峽了,相視一眼,我們有共同的落寞。

 

再也聽不到班鳩「咕咕」的叫聲;再也看不到路旁的螢火蟲飛舞,在為藝術學院而犧牲的路上,什麼叫做生活的藝術,我迷惘了。

 

哭泣的行道樹

 



阿母是西庄人,在交通不便的年代,回娘家大都是用走的,當時走五公里的路,對大人、小孩來說,都算不得什麼。

 

阿爸喜歡做包子、饅頭。每次做包子、饅頭的時候,都會拿一些去孝敬外公、外婆,這個任務大都落在小孩子的身上。

 

從渡頭到西庄,道路的兩旁是筆直的木麻黃。走在這條路上,除了得小心腳下尖銳的石頭,還要面對車子經過時揚起的滿天飛沙。往往一趟路來回走下來,個個都成了「灰頭土臉」。

 

上了初中,路程從西庄延伸至麻豆,從徒步改騎腳踏車。從渡頭到西庄的行道樹也由芒果樹逐漸取代了木麻黃。

 

芒果樹漸漸長大了,渡頭到拔林段又被砍除了。拔林到西庄,約三公里的路段則長成了綠色隧道。

 

隨著阿扁的當選總統,到西庄朝聖的人潮絡繹不絕,不知誰開始動起拓寬道路,砍除芒果樹的腦筋來了。

 

環保人士在樹上掛滿了抗議布條,並北上陳情,總算讓情況緩和了下來。

 

前些日子,在隧道的中段被砍除了幾棵芒果樹,美麗的綠色隧道成了「綠色碎道」。望著被砍除後樹頭滲出的乳酯,我看到了它在落淚。

 

(註:經過力爭,芒果樹終獲保留,改從兩側拓寬為機車道。)

 



小時候玩捉迷藏,有許多樹木可躲避;現在的小孩子玩捉迷藏,只能從這個房間躲到那個房間。

 

當你在床邊對小孩子說故事:夜空中繁星點點,小孩子會好奇的問你:星星在哪裡,怎麼都只看到兩、三顆?你會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什麼叫做「光害」。

 

就如同我對孩子說綠色隧道的故事,他們聽得一臉茫然!

 

2000.12.09

台長: 許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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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
通往縱貫公路的牛車路家人統稱為「莆後」,
二伯公有塊田地在那裡,
小時候常坐著他駕駛的牛車到莆後。
莆溝更是家人的最愛,
在那困苦的年代,魚蝦大都靠這條溪,三不五時晚上還跟著四叔釣青蛙,還有些美好的記憶,但比老爹少!
2010-10-11 08:36:36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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