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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有人問我：「你們把金爺爺帶出去，萬一爺爺怎麼了，你們會有什麼後果？」

 

「一定會被罵得很慘，到處傳得相當難聽。」我說：「只要能圓老人家的願，被怎麼罵我都概括承受；但是我不會自責……」

 

從陪爺爺到大陸回台後，我滿腦子想的，就是要把老人家帶出來，到慈濟各志業體看看，但苦於機緣始終無法成熟；直到也是「青瞑嘸驚槍」的彭仲達出現，總算看見了一線曙光。

 

這兩個男人，一個像「童乩」，一個像「桌頭」，老是在想辦法要怎麼把爺爺帶出來。因為，積極投入樂生關懷兩老的彭仲達夫婦，也感受到了爺爺很想出去走走的意願。

 

終於，機會來了，趁林葉要到花蓮演講的機會，規劃好了三天的行程。怎知臨行前林葉的摔一跤，讓事情有了變化。但這兩個男人始終堅持不變的是，只要爺爺願意，就是要把他帶出來。

 

爺爺想要出門的強烈意願，出乎林葉的意料之外。在林葉因身體狀況可能無法成行的情況下，看到我們興致勃勃的安排行程，她善意的提醒我：「許師兄，你要有心理準備，萬一我不能去，金阿伯也不會去的。」

 

但是，在林葉確定無法成行的情況下，爺爺還是出門了。那一次，我們是帶著一堆懷疑的眼光出門的。想想看，一個九十一歲的老人家，心臟不好、中風、三個月前剛摔斷腿，我們敢帶他出門。就如慈濟醫療志業執行長林俊龍的夫人，在得知此事後對我說的：「你們是真的有夠大膽。」

 

就只是因為「有夠大膽」嗎？是因為我們知道，今天不做，明天一定會後悔。一個被關在樂生已一甲子的老人家，難得能走出去一趟；尤其是中風後，幾乎出樂生就是跑醫院。我們都能感受得到，老人家是多麼渴望能和慈濟人談談，多麼渴望能親眼去看看樂生外面的世界。

 

長年窩在樂生福壽舍，鮮少有慈濟人能來和這滿腹「慈濟經」的老人家對話。所以，彭仲達除了安排慈濟人到樂生聽兩位老人家話慈濟，也和我一樣，滿腦子在想怎樣把老人家帶到各志業點去分享。

 

這兩次出遠門，在車上，爺爺從沒閉過眼睛休息；老人家相當珍惜能出門的每一秒鐘，總是凝神注視著車窗外的世界，還不時的問著一旁的潘淑菁：「這是什麼地方？」

 

看在眼裏，我們是疼在心裏，也無怪乎徐美蘭會在羅東聯絡處，側身凝望爺爺時，那滄桑的身影讓她心酸得淚水潰堤。

 

老人家九十一歲了，他還有多少時間能讓我們猶豫？或許，出門對老人家是有點累，但他的心是快樂的，絕對遠勝過深鎖樂生的那種落寞！

 

《紅樓夢》裏有句「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們有個共識，只要有機緣，還是要再把老人家帶出門；我們也明白帶爺爺出門必須承擔的風險，但能讓這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去做他最想做的事，就算挨了「一身剮」，我們也認了。因為，趁老人家還能外出，要盡量去圓他的願；如果讓老人家帶著遺憾走，那時候再說什麼後悔的話語，都已是空談了！

 

2010.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