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10年前,我因為研讀歐洲哲學的需要,去「師大法語中心」學習法文,每周五天,每天兩小時,共學了兩年,兩年下來一些同學幾乎都成了好朋友,我們這群好友共12人,有各大學的學生,有各行各業的人,也有家庭主婦。後來由於感情太好了,大家就以兄弟姊妹相稱,雖然現在大家分散了(有一部分人留在法國、有人留在比利時、瑞士,也有在中國大陸的),但偶而也還會聚聚會,雖然沒有一次是全員到齊的。不過就如同所以的團體一樣,最後這12個人幾乎只剩下5、6個人在連絡了。
我們是依照年紀來論排行的,年紀最大的是一位家庭主婦Sabine, 所以我們都叫她大姐,我排行第五。由於Sabine的先生是某知名電子公司的高階主管,為了拓展歐洲市場,時常要到歐洲去,Sabine大姊偶而會陪同。因此在某年暑假,約有一周的時間,她請我當她兒子小E(小學剛畢業要升國一)的「保姆」,每天早上來陪他,晚上回去,最重要的任務有兩件:一、帶他去吃自助餐的時候,不能挑食(特別是苦瓜);二、不要讓他打電動玩具(那時候電腦遊戲並不發達,流行的是任天堂遊戲)。
關於那兩件任務,我完成了第一件,而第二件成效如何則見仁見智,至少我並沒有依照Sabine大姊所要的形式來阻止小E玩任天堂,我反而送他一捲遊戲卡帶(當然還有一段人生對話,見下文)。
為何我不阻止他打電動,反而要送他一捲卡帶?一方面是由於我的教育理念,另一方面是在與小E的互動中我認為有一套比較適合他的方法。此外,適合這套方法的另一個因緣就是小E非常信任我,這信任當然是因為崇拜;他之所以崇拜我,不是因為我會一些學院派的東西——這些對剛要升國一的小男孩來說是無意義的——,他之所以會崇拜我,是因為他看過的漫畫我都看過,他玩過的電動我都玩過,而且玩得更好。
就是建立在以上的背景,一場對話展開了:
以下E代表小E,而H代表我:
H:你認為「小精靈」比較好玩,還是「超級馬利」比較好玩?
E:當然是「超級馬利」比較好玩?
H:為什麼?
E:因為「小精靈」才幾K而已,而「超級馬利」64K。
H:是不是K數愈高,變化就愈大,就愈好玩?
E:對!
H:那麼256K的「柯拿米世界」和64K的「超級馬利」比起來呢?哪一個比較好玩?
E:當然是「柯拿米世界」。人物多,變化多,劇情也不是只有一種。
H:那如果有一個遊戲是25600K的,變化更多,劇情更複雜,人物更多,結局有很多種,那麼會不會比「柯拿米世界」好玩?
E:當然會更好玩!這是什麼遊戲?!
H:(我故意不答這個問題,我再問:)那如果有一個遊戲「超過」2億5仟6佰萬K,主角的各種屬性可以由你自己設定,而且主角不止你一人(小賀賀案:那時沒有網路對戰遊戲,但我意思是主角要和其他人合作),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和任人合作,也可以和任何人為敵;劇情不止一套,甚至可以說是無限多的,因為它是隨著你在遊戲裡的表現而改變的,所以結局也是無限多的。這個遊戲你覺得如何?
E:哇!這是什麼遊戲,我要玩!!!
H:你已經在玩了呀!(這是小賀賀慣用的技倆)
E:我已經在玩了??
H:這個遊戲就叫做「人生」!每個人都是「人生」這個遊戲的主角,結局是自己設定的,你可以決定和誰合作,也可以決定和誰為敵,不是嗎?這個遊戲好玩的地方就在:沒有固定的結局,結局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
(其實還有很多可以談的,但是小E馬上問一個很有慧根的問題,我就不再多談,因為我知道他懂了!)
E:那「人生」這個遊戲的「秘笈」(小賀賀案:打電動都要有所謂的「攻略本」來指導,簡稱「秘笈」)在哪裡!這麼複雜的遊戲,沒有秘笈我怎麼玩?!
H:有慧根!(由於他們家是佛教家庭,所以書架上有一些佛經,我就指著那些佛經說:)那就是人生秘笈!(當然,如果是基督徒的家庭,人生秘笈就是聖經了。)
E:看來這個遊戲夠我玩一輩子了!
在那段對話過幾天後, Sabine大姊從歐洲回來,很驚訝地告訴我說,小E怎麼會突然對佛經有興趣呢!當然其中的緣由只有我和小E知道。他現在應該是念大四了吧!不知道他的人生遊戲玩得如何,秘笈又練到什麼程度呢?
所謂「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秘笈是前人經驗的累積,就像開車要聽路況,才知道那條路通,那條路不通。像人生這麼複雜的遊戲,沒有秘笈還真不行!如果人生是一條路,而秘笈就是路況報導。在各大宗教各個哲學流派裡,往往都是在作路況報導,根據他們的經驗與智慧,告訴我們哪條路比較好走,比較安全。
你可以說我是牆頭草,也可以說我是容教寬容,但我本來就服膺「八萬四千眾生、八萬四千法」這句話:個人根器不同,因緣不同,體驗人生和切入真理的方式就自然不同。在自己的人生遊戲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秘笈去修練,才能如魚得水,逍遙無待。你的人生秘笈在哪呢?(啊,我忘了,最高境界的人是不需要秘笈的,他反而是寫秘笈的人。不過,我不是這一種人,我只是還在學習探索的人而已。)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