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恆的翻譯國度裡：尹玲書寫紀錄 尹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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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發表於《吹鼓吹詩論壇》第10期，2010年3月，頁10-12。

 

 

〈如河蜿蜒纏綿如河〉

 

一、

你的出生  你的哭泣

你的童年  你的少女

你的歡笑  你的記憶

全輕灑入柔美有若

母親眼眸母親淺笑

彷彿沒有  實際洶湧

宛如平靜  卻又起伏

波波漣漪似的浪濤心底

 

如此一帶若柔實蠻的河水流動裡

不時泛映父親追憶的故鄉影子

十里洋場的上海黃浦江

龍井飄香的杭州西湖畔

黃河雄渾和揚子江壯麗

海峽洶險香江尷尬塞納淒迷

一頁又一頁的懷鄉筆記

一葉又一葉的秋去冬來

一夜又一夜的清醒無眠

幽咽永遠尋找不到的歸期

 

對你，  她叫湄公河  南越  美拖

那不可能更換的三角洲

生產粘米生產蓮霧

生產番石榴生產雞蛋花

生產樹上椰子和水裡椰子

生產你無法消除的硝煙

生產你無能放棄的夢魘

生產你終生背負的使命

生產你半生笑淚的纏綿

不許你判誓不許你背棄

不許你遺忘不許你逃離

 

二、

你還是試著斬斷既柔又韌的婉約

試著游向北方

洶險中的那片宛若豐盈

豐盈卻尚未確定

確定卻尚未平靜

平靜卻尚未穩定

那若隱若現

  若有似無的一彎未知

你試著躍入其中

  試著探測深淺

       尋覓罕見的種種珍奇

 

難以預見的動盪裡

你決定堅忍挺立

挺立在寒風刺骨的黑夜

分秒不漏地用心採擷

等待拂曉及拂曉後

呈現的特殊明珠

 

蜿蜒眼前的淡水河終於明澈

閃爍其間的片片波光裡

你看見  依稀看見湄公河柔弱下的堅忍

        也泛漾塞納河多情多元的迷宮誘人

 

三、

告別湄河辭別淡水

你奮力游往更遙遠的西方

游入你少女時期的心靈之鄉

晃漾於璀璨多樣的各式寶藏

在左岸在右岸在流水在小島

在內在外在上在下在前在後

在理論在實踐在文化在飲食

在休閒在苦讀在享受在煎熬

 

你從塞納河頭游至河尾

  縱入更深邃的大海

  嘗試不同四季明顯如斯之寒暖溫熱

  蒐尋探索米其林之內之外及

  宇宙間形色亮度等級各異的星星

  海底一如空中

 

你也游向眾多其他河心

每一河流總是纏綿如此

將她的最美最濃特留與你

你漫步其間凝目其情

攜你女兒小小的手邁著小小步伐

在一座一座不同的橋上橋下

你們細語向多采多姿的彎彎流水

再聽河水流向他方時的輕聲暫別

在日內瓦一如在海德堡

在布拉格一如在威尼斯

 

四、

還有無數的河正在近處遠癡癡等待

等待你漂泊或不的心或腳步

從此河蜿蜒至彼河

從東方纏綿至西方

游入永恆新奇待覓的純美文化心靈故鄉

 

是啊  如河蜿蜒

      纏綿如河

 

《吹鼓吹詩論壇》10，2010年3月，頁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