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悲劇英雄,核心解構
俄國哲學家米哈依爾.巴赫金(Mikhail Bakhtin,1895~1975)的「視域剩餘」(the excess of seeing),點出人跟人之間必然的聯繫。每個個體都在現實世界中具有不可替代的感性體驗,比「一般眼見」加入更多「個人詮釋」,也就是在觀察鏡中自己的形象時,絕對不可或缺的「他者」,從個人與世界的聯繫發展成具有社會觀察與折射作用的「單調」與「複調」小說,作者與主角是自我與他者對話的藝術再現,同時共存、互為主體,並且相互作用,形成一種獨立又依存的平等「對話」關係,通過與他者交流、溝通與回應的價值交換,成為認識他者、認識世界、認識自己的過程。
這種「對話關係」不只是存在於固定文本,也是所有文本都可能進入的「文本鏈」,「先行文本」與「讀者」的作用,共同參與了創作文本的不可重複性,成為日後讀者反應理論的緣起。藉由複調小說對歷史氛圍與社會危機的醞釀準備,「鴻辭」(grand narrative)解體、「微言」(small narrative)興盛,每一個人、每一個角度、每一種看法,都足以從小說跨向文化、歷史和社會廣闊而博大的思想領域,理解一種矛盾與衝突尖銳激化的「災難性」時刻或歷史轉型期。
菁英文化「巫師式」的地位,被追求感官愉悅、日常生活和商品消費所替代,宏大敘事與嚴肅高雅的文化話語,經歷邊緣化過程,微小敘事與大眾文化呈現出「眾聲喧譁」的社會語言擠入中心,開放、多元、離心、對話,向心力量與離心力量互相爭奪、衝撞,使得文化重新充滿活力,蓬勃發展。就在自我與他人的視角轉移過程中,高的壓低,低的提高,破除世界及其一切角落習以為常的圖景,去除時間與空間,沿著垂直軸對世界進行的象徵性及等級排列,否定現存的世界秩序和人物形象,建立一種平衡的全新人際交流方式,從「邊緣」的遊戲擠向「中心」的文化轉型,呈現文化離心力和向心力的緊張對立,文化極權與非中心兩股力量衝突,最後又在新的物質基礎上,把分裂的世界組織在一起,打破傳統神話,進入活生生的現實社會,以「對話」為基礎,不斷在「邊緣」與「中心」的相互拉鋸與滲透中,形成文化漩渦,切開後現代「共時交流」的可能。
後現代主義推崇對「宏大敘事」的解構,從崇高、統一的英雄主義敘事,轉向對個體經驗「微小敘事」的關注。藝術的核心形象,從厚重的「悲劇英雄」崩裂成清透的「少年感」,具體樣貌消失了,流動著不確定的碎片,瓦解了嚴肅、固定的歷史敘事或文化框架,文化重心從傳統的崇高精神和英雄主義的沉重負擔,轉向輕盈、純真與自由的多元開放。
文化權威的嚴肅性被打破,扛負著歷史和命運的衝突、超越個體的責任與犧牲,以及充滿沉重象徵的英雄悲劇,在越來越開放和多樣的文化氛圍裡,所有的等級秩序和崇高敘事慢慢解構;個體性與多樣性崛起,允許不受侷限的自我探索和自由表達。個體的生活和情感成為文化敘事的中心,接納邊緣的開放和多元,洋溢著「去中心化」的嶄新活力,契合「少年感」所表現出的輕盈與清透,遠離宏大的歷史命題,注重當下的個人體驗,強調平等與對話,構建輕鬆、平衡的社會互動,轉而擁抱當下與未來的無限可能。 2.少年感,邊緣活力
後現代社會中的個體的幸福感和自由追求,比宏大敘事和英雄犧牲更加重要。隨著文化消費的興起和日常生活的凝視共鳴,「少年感」成為一種新的文化象徵,表達了青春的可能性與開放性,帶來了一種輕盈且充滿活力的文化氛圍。
清透的少年感,不僅是青春、活力的象徵,還是後現代文化中個體多元視角的重要表現,以輕鬆、隨性、不負重的姿態出現在大眾文化中,反映了現代人更傾向於關注個體體驗和瞬間感受,而非沉重的歷史命運與崇高的犧牲。隨著文化消費和大眾文化的發展,英雄主義被日常化、平凡化的敘事取代,過去的悲劇英雄,往往承擔著拯救、犧牲和超越個人命運的職責,而新興的少年感,只關注生活中的簡單情感、青春理想和個人成長,充滿了即時的感受、對未來的希望以及對個人自由的追求,映現出大眾文化對生活本質和日常經驗的重視。
少年感的特質,從極內在的「純真與理想」,到外在奮鬥的「熱血與勇氣」,擴及整體大環境的「破碎與成長」,層層疊遞,不僅是文化話語的改變,更是價值觀的調整,意義深邃,更凸顯出逆轉核心主流的邊緣活力。
1.純真與理想
少年形象的塑造,從不被現實束縛的「浪漫主義」出發,通往嚮往美好未來的「理想主義」,相信愛情完美,世界可以被改變,忠於執迷,願意為未來願景而奮力拼搏。這種純真,同時也包容了衝動、粗糙、任性和犯錯,無論是在面對人生、生活或感情,不矯飾,也無心機,絕不輕易屈服於殘酷現實,以天真的樂觀、對世界的好奇、堅持正義的善良本質和沒有標準答案的跌跌撞撞,展現出不曾受到塵俗沾染的純真與美好,映現出透明、輕盈,充滿美好的純真與理想。
2.熱血與勇氣
這種純粹的浪漫與理想,對世界或未來的美好期待充滿激情,交織著青春的張力,無畏風險,不受現實禁錮,以絕不妥協的倔強熱血,叛反既有規則,堅持自己的情感和選擇,敢於衝動、樂於挑戰、勇於冒險,突破傳統束縛,追求無拘無束的自由、真理和夢想,這種反叛與逆轉更強化了性格的魅力。
3.破碎與成長
但也因為浪漫與理想的不能妥協,以及反叛與逆轉的激烈碰撞,少年角色在不確定中帶有一種脆弱感,從認識自我、挑戰權威到探索世界,這些稚嫩到成熟的過渡,是破碎的必然,也是成長的真實,更是人生旅程中從變化到進化的重要關鍵。
從情愛萌芽開始,沒有複雜的動機和權衡,只有簡單而真摯的熱烈。青春傷逝與時間不可逆轉的感悟,不僅指向熾烈奔放的無憂無慮,同時也伴隨著流光短暫的感傷壓抑,凸顯出時間流逝中的美好與短暫,對「稍縱即逝的瞬間」,付出不顧一切的守護與珍惜,這種青澀與笨拙混雜的不完美,襯出真摯與忐忑的珍稀性,是少年感最動人的組成。
為了在青澀恐懼與真摯搏鬥間找到平衡,有一種拼命逞強的自信,來自於年輕的無知與樂觀,而不是成熟的經驗與判斷,時而透露出迷茫不確定的內心,形成極具張力的矛盾感,真摯、熾烈、毫無保留卻常常徒勞錯過,無論是開心或痛苦,圓滿與失落,總是全力以赴。這種脆弱易逝的美感和不計代價的拚搏,在脆弱與青澀中堅持,在未完成的無限潛力和未開發的各種可能裡,流露出永遠的希望和無從侷限的轉變,真實、熾熱、無畏,捕捉了人類生活中最寶貴的瞬間,以及人類內心深處對美好、自由和理想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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