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芳創作坊」中壢教室的鐵門緩緩升起,放眼看去是頂天立地的書牆,和著柔黃燈光融在舒適的小沙發及木製椅凳,令人不忍移足的閱讀想望裡,蘊藏著黃秋芳曾經懷抱的漫畫屋夢想,實踐了那篇以漫畫屋經營為主軸的中篇小說《九個指頭》。
輕輕翻閱「春水煎茶」的溫度,萃取甘心與安定的滋味,黃秋芳從讀中文系說起…… 輕輕翻閱「春水煎茶」的溫度,萃取甘心與安定的滋味,黃秋芳從讀中文系說起……
1. 中文志業
中文系不是職業,是志業。
猶記當年,那道跨越「臺大中文系」的門檻,萬事萬般都是滋養……如今,對黃秋芳而言,遺憾的是,到了講究速成的現代,中文系彷彿成為一個萬不得已的選擇,逐漸剝離了文化整體,我們慢慢感受不到,文學是這麼強烈的存在。
黃秋芳將文學譬喻為「文化花園」中的花朵,指出並不是因為花朵有多少,或色彩多麼繽紛、味道多麼芬香而引人駐足,而是失去它,生命的立體感、曲折感也就消失了。於是,文學的存在感需要一群人的撐持,僅倚著對社會的抨擊、意識形態的譴責,是做不到的。透過社群,可見滿是讀中文系的徬徨,黃秋芳認為:「不是讀中文系能做什麼,是讀中文系,你什麼都能做。重要的,是你要跟什麼管道銜接,這個很重要。」
有感於信念和堅持慢慢消失,黃秋芳期望遇見學生「消失的復古」。以日劇《女人不妥協》(一名:《不屈的女人》)為例,女主角抱持著「無論如何都不能委曲求全」的信念,面對連續九年司法考試落敗、工作、婚姻、朋友等生命旅程。其中,她為了一宗房屋偷工減料的案件而奔勞,耗盡所有,仍不願接受任何不該得取的恩惠,當終於尋到希望,支撐的力量突然間消失時,她昏倒在法扶部的桌上……令黃秋芳最為動容的,是警察端來一碗粥,澄清粥的來源不是公部門的支出,反而指向外頭發放遊民食物的現場,這是公民權益,女主角才願意接受,這就是她的堅持。此部日劇首播於二○一○年,黃秋芳推測源自於二○○八年金融風暴,經濟秩序崩裂,二○○九年開始發想、製作。她指出,混亂時更需建構「通俗流行」與「文化厚度」這道無形的橋樑,一點一滴走進人心,重建自我----即使痛到極點,也不能擺爛,一定要重建―有一種信念,就算是昏倒了,也值得堅持下去。
儘管每一次與孩子們對話,信心漸失,心中疑惑著:「真的可以為志業活下去嗎?」一如黃秋芳藉由詮釋元曲〈人月圓•山中書事〉,體悟生命橫貫於時間、空間當中,當好似喜馬拉雅山的高度,拉近與地球的核心相比時,不過表皮皺了幾下;「倦天涯」不是疲倦,而是人能夠捲起一切,知識的高度、時空的奔走……那生命中所有的一切,當看透了,冬天過去、雪融了的時候,留一杯春水,煮茶―那當下的一點點香氣,就夠了。
「中文系不是職業,是志業。」黃秋芳回顧她的文學領路人陳憲仁說過的這句話,淡淡說:「我們總要活下去吧?想想怎麼活?就當下那一點點香氛,我們能夠滿足嗎?安心,就是我們活著的方式。」 2.回望青春歲月的停留
重讀青春歲月的文字,黃秋芳形容這是「一段對青春時刻非常美好的致敬」。
大學甫畢業,即獲教育部文藝獎首獎的黃秋芳,恰逢《聯合文學》創刊,剛創作的幾篇小說,幾乎都刊在《聯合文學》。黃秋芳指出,青春時候,不會特別思考自己的定位問題。當時,純文學位階頗高,尤以皆由文學家所創設的純文學出版社、大地出版社、爾雅出版社、洪範書店、九歌出版社這五家出版社為首,規模雖小,卻以推廣文學為志業,被稱為出版界的「文學五小」,接到出版邀約時,當然很高興,但是,當時被歸類為通俗文類的希代出版社,負責人朱寶龍,給了她經濟上的無限支援,於是她得到了四處旅行寫作,遠赴日本遊學的學習自由。
屬於黃秋芳的文學世代,是一段從戒嚴到解嚴的黝暗時期,同時也是欣欣向榮、充滿光亮的希望年代。時為一九七五至一九八○年代,臺灣文學的興盛期,文學出版的蓬勃逐漸成形,糾纏在一九九○年前後,黃秋芳說:「我們那個時代的行走,也許不必計畫,只要全力以赴地往前奔走,就會有很多機會。」
大學尚未畢業,黃秋芳寫了篇飛揚的自傳〈我告訴你我是誰〉,在大批的制式自傳堆裡,深獲總編輯張夢機肯定,加入漢光出版公司的編輯團隊。那是個流行「來來來,來臺大;去去去,去美國」的時代,而從小看日本漫畫的她嚮往日本、渴望與文字糾纏。
大學未畢業即投身職場,她翻著《鏡頭中的詞境》,直指封面上遠漾湖中的微小人影:「這個搖船人是我耶!」憶及配合詞境選景攝影的過程,恍若一趟實踐想像的冒險之旅。由於當時的相機無法直接預覽拍攝的成果,在正式洗出照片之前,總是令人忐忑不安,這次會成功嗎?黃秋芳說,她懷著期待,天涯海角相尋……
如今回望,在她輕淺揚起的微笑中,如此的追夢旅程,相信對任何一個大學將要畢業或剛畢業的孩子而言,都彷若鏡頭中的詞境,美得朦朧。所有青春時走過的路都是滋養。大學畢業後,黃秋芳嘗試了許多中文系畢業生可能可以從事的職業,如:訪談、記者、廣告公司……等相關工作,有時候可以做一天,也可能兩天,最長則是半年。儘管文學理想與物質報酬不成比例,卻是她面對生命的態度,無論如何,一定要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為了活得更像自己,她創作了許多小說。其中,一篇名為〈籌碼〉的小說,書中主角壓抑著人生所有的痛苦、全然的晦暗,到最後全盤皆輸,只能在牌桌上打出一個紅中……終於有人贏得了她的籌碼。她在牌桌上贏了一輩子,終於輸了----這才是人生一切的開始,唯一的光亮。黃秋芳指出:「我不會那麼樂觀,我的小說永遠光亮只有一點點。就是因為我知道世界不見得是這麼樂觀的,以至於我不會抱太大的期待。不抱太大的期待,有什麼優點呢?一點點好事,你就覺得值得感恩。」
為了活得更像自己,黃秋芳接受許多採訪企劃,同時也自己規劃出許多採訪專題,完成系列採訪後寄給報社和雜誌社,還豪氣地附上短信:「你們可以退稿,但請不要改稿,我希望出版時可以帶著統一完整的風貌」
二十幾篇訪談文章,分別刊載於《自由青年》、《文訊》等文學性雜誌,最後收在專著《風景》中。憶及大學畢業兩、三年後,新聞系的學生邀訪,或在而後的文化局回顧展中,偶遇過往的訪談稿,裡頭充滿自己的想像……
很可能這個人,他的原始樣貌是一個樣子,但是有很多縫隙,其實是我自己的想像。也就是說,一位受訪者可能是一棵樹,他早就長在那裡了,但是採訪者是那個藤蔓……最美好的狀態,是這個藤蔓跟這棵樹,他們形成了共生,形成了滋養,形成了一種更美的樣貌。
黃秋芳更進一步指出:「沒有想像,就無法拼組出一個真實的形象,但是你要留下很多縫隙,這個縫隙是在現場交接的時候,你的撞擊,你的意外,跟你的驚喜……」一如「黃秋芳創作坊」的作文簿小叮嚀:
如果你問我,世界是什麼樣子?
我必須讓你知道,當你流淚,世界就跟著哭泣
當你一笑,世界也就笑了。
這一段話,最早出現在黃秋芳採訪時任桃園縣教育局局長張明文的訪談稿中。黃秋芳提及,與其說是她在書寫張明文,不如說這是她的期待。於是,這段話後來成為創作坊的識別,取代了創作坊早期作文簿的刊頭:「創作有三個形式,語言、文字、生活。」意即一定要把話說對、說好,把字寫好,並過著自己覺得自在開心的生活。於是,新的識別便為成立於一九九○年的黃秋芳創作坊,多年來觀察孩子的個性、學習,以及家長的參與和陪伴,如「時間的櫥窗」般,下了美好的註解。 3.臺日之間:漂流時空的凝視
文化之美。就是漂流間,最美的樣貌。
長期關注臺灣文學的黃秋芳,提及桃園的文學作家鍾肇政,面對閩南文化的優勢鋪天蓋地而來,客家文化將可能消失的議題,她認為,文化之美是超越一切的。於是,她開始舉辦了客家兒歌、歌謠教唱,著手撰寫《客家生活紀事》,推廣客家文化。鍾肇政形容:「秋芳是比客家妹子還要客家的福佬妹子!」
對於許多演講現場,人們介紹:「秋芳最愛客家文化了!」、「秋芳是一個愛客家超過愛閩南文化的閩南人!」她澄清:「我不是最愛客家,也沒辦法更愛,文化之美,穿透一切,永遠超越族群、意識。」突顯客家文化之美,並非增加文化間的各自對立,而是打開窗口,迎向多元的美。
黃秋芳以語言為例,說起學生創作〈秋天的影子〉時,寫了:「秋天根本就是情侶放閃,單身狗哭哭的日子。」單身狗,概念源自英語的single(單身)。黃秋芳拆解為「sing dog」與學生交流,說:「哦,會唱歌的狗耶!你們要珍惜單身狗的身分。」接著,談起「google」,說在網路上活得好就會是「good dog」,而不是「bad dog」。藉由中、英語間交流所呈現的文化曲折,黃秋芳總結:「那,絕對是活水!文化之美,就是漂流間,最美的樣貌。」
而遊學日本的旅程,更是黃秋芳如今扎根臺灣最美的驚奇與凝視。放棄當時希代出版社的行銷企劃,黃秋芳暫別臺灣文學舞臺,旅日定居於東京吉祥寺,同一時空,宮崎駿也在吉祥寺附近的「小金井市」,辛勤開創出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我們幾乎都在同一個時空這樣發展,那我最喜歡的氛圍。
黃秋芳輕嘆,那是個所有的夢想都很容易實現的「美好古代」。她喜歡「自由之丘」上上下下的青石板,每一間小店都獨具特色,有「愛麗絲的部屋」,專賣《愛麗絲夢遊仙境》(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的小物;有只賣鉛筆的專賣店,她提到自己「超愛用鉛筆」,而她極其喜愛的英國文學家、劇作家―羅德達爾(Roald Dahl,1916-1990),也使用鉛筆寫作,每一天削尖12枝鉛筆,寫到鈍為止,一生未曾間斷。
日本遊學期間,固定早上九點至下午一點的學習,讓她理解日文學習的體系與脈絡,而下課後沿著京都的許多步道,直到深夜的行走,她形容:「彷彿化成一個小小的血滴,在那個日本血脈裡行走,它改變了我很多思維……」黃秋芳舉例,她曾走著走著,望見一棵大樹,好大好大的大樹就種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裡,但是樹身卻掛著一面簡單的木頭牌匾,寫著「國家財產樹」。她笑,約略是這些字句吧?記憶總是在漂離中,繼而進一步說道,即使這棵樹種在這戶人家的院子裡,即使擁有屬於這戶人家的記憶,即使是這戶人家的老奶奶親手播下種子,當這棵樹成長到一定的程度,它便不屬於這戶人家了,而是屬於國家,這戶人家要為國家保護它,國家也有義務監督。
憶及第一次看見這棵樹的場景,當時靜靜落下淚。從前閱讀唐詩、宋詞,原以為東方繁華的源頭就是長安,日本向長安取經的交流也在歷史中留下紀錄,日本就是長安的複製品。然而,黃秋芳說:「我第一次深深地覺得『日本就是日本』!他們有一種很強大的力量,建立在民族基因裡。」她深入省思,這樣的文化撞擊,對她來說,非常重要,我們必須自覺,每一個民族、每一個家國,都得形塑出自己的面貌。
我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我生活的土地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土地?我們生存的空間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每一絲發現,都帶給黃秋芳無比的感動。她比喻:「這所有的驚奇,都是生命中的冒險!」也在這樣的行走間,黃秋芳發現學校的校長金美齡,竟是「臺獨聯盟」的一分子。當時,臺獨聯盟世界總部的負責人是許世楷,一位文質彬彬的大學教授,妻子盧千惠亦是一間女子貴族學校的教授。有一次,他們夫妻倆在音樂廳聽音樂時,盧千惠時常牽著許世楷的手,在已然累倒沉睡的許世楷掌心裡寫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直到他醒來為止。
黃秋芳回憶,戒嚴時期,有些人讀臺獨聯盟發行的刊物,還戰戰兢兢地用筷子夾著翻頁,深怕指紋留在頁面上。那樣艱難走來的民主採探,讓她深受感動,開始進行臺獨聯盟系列人物採訪。站在「全面擁抱」的立場,黃秋芳所設計的系列採訪全都聚焦於擁抱、接納、尊敬與人道,對於這些犧牲了一輩子的人物,他們的生命歷程,有著細膩的重現,從張良澤、金美齡到黃昭堂,黃秋芳娓娓道出他們的貢獻,這些為臺灣發聲的前導者,他們的努力、辛勞,甚至到後來的恍然、在時代的困境中幾乎賠上了人生。
我們每一個人,在生命某一個困頓時刻,我們都會想起:「我可以做什麼?」
黃秋芳最喜歡的師長,裴溥言,任教於臺大中文系,青少年時投入革命行動,青春時為困窘的生活奮鬥,仍不忘社會公義。發現臺大臺籍學生在倉促的語言轉換中,競爭機會受到壓制,常在晚間家教後打起精神,連夜在總圖書館為所有願意「加班夜讀」的臺籍學生,加強從「ㄅㄆㄇ」開始的一連串華文教育,直到現在,還可以在臺大校友季刊〈勇於追求,忠於自已的呂碧霞女士〉專訪中,一窺往昔舊事。
他們都在形塑我的生命嚮往,他們都可能是在我成長過程裡頭,一抹非常燦爛的亮光。
「我安於現在的生活模式,但也更感謝那每一個瞬間曾經為我擦亮的光點。」黃秋芳確信,生命是單行道,每一段走過的路,都過得有滋有味,儘管不敢說「後悔」這件事情絕對不曾存在過,但是她儘量珍惜當下。她用金庸筆下的「綠玉打狗棒」凸顯出令她感動的一幕,洪七公說:「我敢說,我一生沒有做過一件後悔的事!」
為什麼是綠玉棒?黃秋芳凸顯了其中的價值。綠玉棒,天地薈萃最珍貴的絕美,其實很脆弱,一不小心磕碰就碎了!能夠作為武器,這要多大的勇氣、智慧及技藝?就如人生,自己的人格、興趣、嚮往,以及一天又一天扎實的功夫。黃秋芳想像,也許她沒有一身武功,但是心裡也有一個小小的綠玉棒,在任何時候回眸都可以坦然出擊,淡然地說:「我不後悔。」 4.根植當下、打破邊界
人生就是不斷的駐留和漂流。人一定要有根種植,也一定要有枝葉伸展。駐留和漂流,幾乎是每一個人生命的主題曲,才會有紅玫瑰、白玫瑰,才永遠會出現「鄰家的花園更美麗」的惆悵……
關於文學,與文學的領路人,時任《明道文藝》創社社長及總編輯陳憲仁的邂逅,那一路走來的提攜,為黃秋芳上了「文學三課」,引領她省思了自己的生命與內在……
當她感慨如今讀中文系的學子多半是「考試不如意的一次妥協」,失卻了喜愛文學的熱情,陳憲仁堅信:「文學不是職業,而是志業。」讓她想起「士」與「心」組成的「志」,有所堅持,就是讀書人的心。這是陳憲仁送給她的第一課,學會相信,只要持續嚮往、信念,緩步前行,文字自會引領人們到達全新的境界。
第二課,在她得到吳濁流文學獎而不打算出席領獎時,陳憲仁提醒她,每一個獎項都來自於許多人的心血,不可輕易丟棄自己與他人的努力,臺灣筆會的辛苦和努力,從此印在她的心裡,讓她學會謙卑。
最後,黃秋芳提起生命中的「正義之怒」,用小說人物隱射現實,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遭陳憲仁退稿,他教會她:「筆的力量無限大,永遠不要用它來傾倒憤怒。」這一課,她學會節制。
人生就是這樣,生命的分支、分岔,繞啊繞啊繞,我總覺得,千山萬水,都是為了成全自己腦海中所想像的,自己的生命樣貌。
面對人生的駐留與漂流,黃秋芳說:「我會覺得生命有一些選擇,如果那是你選的,就是一件很棒的事。」而文學提供了許多人生的想像,為孩子們開啟與世界聯繫的窗口。她在「黃秋芳創作坊」中所經營的,是一種生命格局,只想讓大家知道,人生有更好的可能。
從「昔話」說起,黃秋芳指出,「昔」字象洪水將日淹沒之形,本義是水災,後因古人不忘以往洪水為患,而由水災引申指往昔、昔日,當中的太陽終究被洪水淹沒,儘管我們辛苦掙扎,地、水、火、風,終究會淹沒一切。這時,黃秋芳笑了起來,她相信,故事會留下來,我們仍然記得,曾經掙扎過、付出過、活動過的那些美好。於是,她致力於地方社區舉辦活動,認為人與人之間最棒的聯繫就是「說故事」,企劃出版《我們的花園》,搜集感人的小故事;也舉辦名為「文字人間」的讀書會,每名參與者都要記錄自己感興趣的人事物,而逐漸成形了《我們的桃園》。
我很喜歡土地跟我們的生活有關係。
也許我會說:「我不是桃園人哪!我是高雄人……」但是,因為我已經住在桃園了,我會常常告訴我的孩子:「無論你是什麼地方的人,去畫你所生活的社區的社區地圖,去畫你的校園地圖,就算只是你的學校,你每天活動的地方,路線都不一樣。」
後來,黃秋芳邀請桃園漫畫家林小呆,畫出「漫畫桃園」後,製成拼圖,在父親節時邀請親子在中央大學大草坪上共同製作風箏,完成後即可兌換「漫畫桃園」的地圖拼圖,當時,獲得廣大的迴響,送出了三千多份拼圖。
黃秋芳希望能夠建立一個通俗媒介,讓人們逐漸喜歡自己生活的地景。自認自己「剛好落腳在桃園」,說自己無論落點於何處,都會認真建立當地居民與土地的關係,期盼孩子們每天睜開眼,就覺得:「我活得很有滋味!」
面對全球化的趨勢和猛如洪水的競爭,如果失去了在地化,將被全球化的浪潮抽空。世界如狂潮,黃秋芳認為,我們必須是那堅硬的石頭,用在地化的精神,牢牢站穩。如果不能與土地糾纏、與生活空間連結,身體裡將有一種元氣慢慢消失……因此,種植在生活的時空當中,十分重要。
「我落腳在這裡了,我希望我所在的地方,我生存的空間有一些精緻的嚮往。」她反問精緻嚮往,對生活有什麼幫助嗎?接著又從容自答:「沒幫助,一點幫助都沒有。但是,它在我們痛苦的時候、低潮的時候,就會覺得,在那個黝暗的人文發展裡頭,跟我們一樣寂寞的人這麼多,自己就沒那麼寂寞了。」
在生命的徘徊當中,文字能夠幫助人們感受,自己始終不是一個人,其中有許多與現實生活無關的喜悅,讀一首詩、唱一首歌,瞭解其背景,感受生命多麼美好……
有志於模糊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差異,黃秋芳表示,所謂「人文」,就是人好好地站在天地之間,活得美好。只要與自己相比,比昨天美麗一點點,就夠了。
種植在當下,這駐留,接著打破這些生活邊界,這又是我的漂流。
駐留與漂流,大概就是人生最棒的一種生活模式吧!
黃秋芳表示,與其說她與桃園的關係,不如說是她與時空的關係。她珍惜每一瞬間對於時空的凝視,萬事萬般終將過去,人們擁有的,就是珍貴又這麼昂貴的當下。她相信「當下就是幸福」,沉迷當下,就會安定。
精彩的文學,超越階級、年齡、世代,也沒有地域限制。黃秋芳期許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好好活在當下,過濾一些雜質,過上一點點美好的、純粹的,沒有那麼多現實干預的人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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