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之美,是一種相互滲透、取捨的編織工藝。創作坊所有的夥伴們,在連休後回到小圓桌,總習慣為大家帶一些小禮物,有一年,毓庭在上海為大家挑了些明信片,因為要為這些人和這些圖寫一篇連結故事,擱著擱著,文沒寫成,禮物也遺失了;後來,大家採取更有效的方法,先拍照,為記憶打底稿;年初期初營時,依雯為精緻的布書籤 http://mypaper.pchome.com.tw/hilde0301/post/1370343529,賦予《幽夢影》絕美的學期銘印,這些小禮物背後的文字故事,成為我們一年又一年回眸後仍然鮮明的美麗印記。
清明連休,閒走台藝大「荒山劇場」後,在「藝大書房」為團隊夥伴,挑了些很喜歡的明信片。小卡片很精緻,不知道作者是誰,即使對創作者懷著諸多想像,當這些美麗的圖像成為商品後,真情實相,慢慢隱形發酵,「普普」成人情編織的輾轉工藝再製。
回到家,想起兒童節慢慢靠近,以往每一年都鄭重其事地為大家挑一份兒童節的禮物,2016年,創作坊陷入集體素描熱,為團隊夥伴人人準備一盒德國STAEDTLER素描筆,愛上靠著抱枕小桌墊寫生的感覺。書瑋、依雯、淑君,甚至是創作坊的法律顧問也都擁有一個抱枕小桌墊,在創作坊的小世界,恍兮惚兮,常有一種「微型大觀園」的錯覺,一直惦著,也得為佩娥、秉慧準備一個,這是我們共有著的集體記憶,在流光消散間的某一個相熟轉瞬,記憶倒流,一時都華美成餽贈。
好幾次,收到夥伴們在行旅途中精選的明信片,看他們在文字裡為每一次選贈的深層用心做紀錄。2017年的兒童節,翻揀著這些明信片,想著每一個收禮夥伴的人格特質和生活渴望,就這樣沉入幻異時空,寫了十個小故事,像套裝微電影。
完成後看了幾遍,在這些顏色中聽見人間浮沉中的無數聲響,決定略去送禮對象,讓大家自由心證,在故事裡「連連看」,仿如「對獎」。這是我嗎?還是誰呢?我們認識這個人嗎?我們認識的自己,和別人認識的我們,相隔又多遠呢?
像不像一個有趣又有意思的心理遊戲呢?音聲,顏色,讀書,寫字,以及反覆跌宕的人情,從第一個遺失了明信片的人延續出來的懸念,人情相互滲透、取捨,不也成為人間浮塵中的微電影?
〈愛是唯一〉
一棵遞送記憶、溫度、嚮往和等待的文學樹,真誠和稚拙滲透,孕養出豐沛的深綠淺綠,青春時的鮮嫩尖銳,不知不覺都圓熟了,慢慢兜攏了四地荒草。
日近黃昏,月牙兒等不及黑夜,世界相互靠近,彼此相依為命。是不是應該收成了呢?我們的愛,再不需要鮮紅的顫動、瘋狂的試探,墨黯的愛心果,累累據滿一樹。
別以為這豐收的季節,愛都變成了揮霍不盡的奢侈。當流光迫近又流遠,當生命走到最後,我們終將發現,愛只有唯一,有人看見,有人錯過,有人剛好彎身拾起。
〈你看見我了嗎?〉
親愛的你,你看見我了嗎?
你以為我是魔法師還是樹?你以為我是彩虹還是熱氣球?你以為我活在繽紛如泡沫的五彩空中還是典範如應許之地的濃密草原?你以為我昂首可以觸及自由的天際?還是彎腰匍匐於安定的土地?
我可以是全部也可以全部不是。親愛的,只要是你。是你看見的,就是我的此生此世此時此地。
〈雲水映心〉
鄉間生活很簡單,一座山、一方地,一片無邊無涯的綠,就可以安安靜靜過一輩子。生命的印記和想像,只裝載著雲的舒捲,水的奔流,人的新生和老去,天地的清朗和喑啞,行走在田埂小路,一聲一句,盡是歡愉低吟。
只是,我們最終都要進城。世界越來越繽紛,心也越來越大、越來越繁華,只有在寂寞深夜,小小的心黯暗著,水色氤氳,映現出層層埋覆的綠野清芬,並肩靠近的熟悉,擦肩而過的悵惘,蜿蜒著,連呼吸都變得輕輕的……
〈玫瑰前身〉
即使擁有一雙翅膀,同樣繞著樹汁花蜜在咀嚼滋養,拼卻一生的蛾,化蛹,做繭,最後也不能成為蝴蝶。日日暈眩在無限折射的誘惑和可能中,循著光,浮沉,圍繞,盤旋,一日又一日,一世又一世,向光,成為累世的宿命,進化的眼睛,只承接光線做為羅盤導航。
飛蛾撲火,在千萬次艱難中尋求掙脫。匍匐的葉,書寫著童年的純真;最後用一生的奮鬥,在笑痕中編織出玫瑰花色,映現出天地間的柔軟慈悲。
〈魚笑〉
當女兒真好,每天回家有飯吃、有兩老天真鬥氣的好戲看,還可以撒嬌。
當妻子真好,這世間有一個獨立的生命體,竟然願意喜怒哀樂都和自己共振,多麼圓滿!
當媳婦真好,隨時從平凡的克拉克變成超人,平面的人生忽然多出了個立體的變身電話亭。
當媽媽真好,有甜甜軟軟的小手依賴著我,她的24小時都成為我的寶藏、我的宮殿、我的天堂和我退無可退的使命。
只有這麼一點點小小的時間,化成魚,隱身在粉紅色的泡沫裡,沒有別人,只有我。
我在微笑。
〈禮物〉
「別擔心,我真的好好的。」大山羊總是樂在工作,隨時展露開心的笑容:「瞧!我的手臂多麼堅定,再來十倍的工作量,我都沒問題。」
T-shirt和牛仔褲流下眼淚:「你太辛苦了,我們捨不得。」
「別傻了,沒有辛苦耕耘,那來的收穫?」總是一派優雅的長裙,一邊微笑一邊還滴著汗水。只有一隻又一隻襪子老實承認:「人生有淚水,也有汗水,但是,我們一路走來的腳印,就是最棒的禮物啊!」
〈獅子的溫柔〉
你說,我溫柔嗎?是不是你真的以為,終我一生一世,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梳理著柔軟的黃金毛色,匍匐在你身邊,用柔軟豐厚的鬃毛為你取暖,用華燦炫爛的威儀替你增色,在黑暗降臨時替你壯膽,在白晝歡愉時創造驚豔,會不會你其實並沒有發現,我是一隻真正的獅子?
你知道嗎?我喜歡在陽光底下淋浴。沖著水,一遍又一遍,水流在我腳底匯成水漥,仿如小湖,森林很近,世界寬闊,常常讓我忘記了,過一會我還得梳理整齊,回到你身邊。
靜靜睡臥,就是我唯一的工作。
〈小妖王〉
別以為幾何妖界只有圓、三角、四邊、多邊這四個小妖就很好管理。圓妖繞逐在圓形、橢圓形和不規則圓中旋舞;三角妖有等腰三角形、等邊三角形、直角三角形、正三角形和隨興不等長三角形在胡鬧;四邊妖包括正方形、長方形、菱形、平行四邊形、鳶形,和四邊隨手成形,已經夠傷腦筋了;多邊妖徹底失控,正多邊形、等邊不等邊多邊形,形同妖界失控、群魔亂舞。
世界混亂,就是妖的天職。戴著一頂小小的皇冠,我只能告訴你,這不是圓形不是三角形不是四邊形也不是多邊形。就這樣囉!你想聽我說「再見」嗎?
〈淨土〉
「別吵我,我在找寧靜淨土。」一座小山,漂流過一大片又一大片海洋,從來不曾動搖過堅定的信念。怯生生的小小山,靜靜的,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跟在他身邊:「沒關係,去哪裡都好。」
「到我這吧!」沙灘張開手,歡迎流浪太久了的小山和小小山。海浪停了下來,一層又一層水色滲上沙地,疲倦地說:「讓我休息一下吧!我太累了。」
「那不行!快醒來,快醒來。」小山叫嚷著,聲音越來越小。海浪睡著了,小小山睡著了,從來不想休息的小山,也靜靜地,睡,熟,了。
〈Space opera〉
悠揚的宇宙史詩,脫走太空劇場,掙脫想像枷鎖,從龐大繁雜的銀河帝國外帶著最醇美的異星文化,把所有的美麗與哀愁都迫不急待的攤在表土,星球即將降臨,彩虹,是最後的鄉愁。
你看見了嗎?導航燈全已亮起,隨著歌劇般的溫潤華聲,我們都將聽見,星球落土生根發芽抽長的聲音。一個絕美的星球,就這樣種植在我們的世界,慢慢長成一棵不可思議的大樹,音聲,顏色,繁華,馨芬……,只要願意,我們都可以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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