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香功堂今年有幸參與第33屆金穗部落格達人推薦獎的評選,50部入圍影片,總類涵括劇情、記錄、動畫、實驗電影。
看完全部入圍影片,有驚喜有感動,水準頗整齊。
日後會陸續放上我對這些作品的觀感,計有:
「金穗動畫」、「金穗劇情」、「金穗記錄」、「金穗實驗+學生實驗」、「金穗學生劇情」、「金穗學生記錄」、「金穗學生動畫」等7篇文章。
我的評分方式為:
特別推薦(該類別我高度喜愛的影片)
推薦(該類別我頗欣賞的作品)
可以一看(拍的不差,但少了點打動我的力量)
無法感動(嗯,就是看完沒感覺的作品)
私心推薦(在50部作品中,僅有一部影片列名這個欄位,它拍的不是特別好或出色,而是有種魅力,讓我觀賞時,心情極度愉悅!)
第33屆金穗獎入圍影展將於3月18日~3月27日在誠品敦南店與台大集思會議中心舉行映演,4月起則將巡迴全台各縣市。
金穗33官網:http://www.movieseeds.com.tw/
金穗33部落格:http://gha33.pixnet.net/blog
特別推薦:
《艾蜜莉》製片:黃盈慈 導演:洪瑋婷
看完《艾蜜莉》,心情五味雜陳。
兩個女孩,一段戀曲。
女孩A,做了平胸手術,她說她不喜歡多餘的東西。當她躺臥在手術台上,忍不住落淚。是懼怕,也是不捨。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痊癒後,觀看手術過程影片,她想,母親若看到這支影片,應該會哭吧。
女孩A說:看自己手術影片,反而不會哭,看別人才會。尤其是看自己心愛的人受苦,她會心疼。
女孩B,艾蜜莉,準備去紐約讀書,她順便幫女孩A詢問簽證問題。
這個段落,看地我百感交集。留學機構的工作人員,語氣平和,態度開放,對於女同志一起出國追夢,沒有訝異、沒有歧視,甚至開玩笑地說:同志婚姻不被接受,以後找個同志當總統,妳們就不會受委屈了。
後來話鋒一轉,機構人員問艾蜜莉:妳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性向?
她說:我不知道欸。
機構人員:大學時候還正常就對了。
她說:也沒有啊。
機構人員:啊?大學就不正常。
艾蜜莉尷尬地笑了笑。
正常與不正常,如何界定?
女孩A說:只要有一方不能做的事情,就是特權。例如異性戀可以被社會接受,同志不行,那就是異性戀的特權。
《艾蜜莉》試圖拋掉性別、外觀的異,去追求基本的同。
不需藉由標籤來定位自身,她們是人群之一,沒有不同,個體,自由。
只是,當自己難不難?光是面對外界異樣的眼光,就是件辛苦的事情吧。
對我來說,《艾蜜莉》是一部勇敢的電影,這兩個女孩,勇於接受自己、勇於追夢、勇於在鏡頭/人前,展露身體(自信)...,皆具有極強大的動人力量。
更棒的是,這是一部實實在在的愛情詩,記錄一對戀人,當下最真實的疼惜與愛。不管她們的愛情能走多遠、多長,至少這部影片,捕捉到她們人生路上曾經的徬徨與疑惑,還有堅定不移的彼此相挺。
《通過我們的身體》製片/導演:辛佩宜
一部充滿焦慮的紀錄片。
《通過我們的身體》的趣味,在於記錄者是個女性,年輕的女孩,透過攝影機,捕捉酒促小姐的工作、生活、感觸。
酒促小姐們,年輕的身體、姣好的面容,是業務、是公關、是服務員、是被觀賞者、是裝飾品....。
她們,一方面得討好客人,希望對方多買幾手啤酒;一方面,又要懂進退,遇到酒品較差的客人,必須保護自己。
紀錄片的前半場,多是跟拍,保持距離,觀察,不發表言論。
後半場,記錄者也成了角色之一,模糊了界限,她觀察她/他們(酒促小姐/客人),她也被人們觀察。
內心的焦慮從被記錄者身上,一路蔓延到拍攝者心房。
影片最末,幾位酒促小姐表示會離開這個工作,努力找尋別的出路,不想永遠只能當酒客眼中身材姣好的裝飾品,不想只是被消費。
她們,帶著對自信,內在或外在,終會找到出口,走出自己一片天吧。
而我呢?拍攝者自問,我的未來會是如何?我和她們,有何不同?
從記錄他人的工作苦樂,一路回溯到自我。這樣的結局,讓我想起達斯汀霍夫曼的《畢業生》。
通過地、放不下地、在意地,其實都是自身的疑惑。
推薦:
《傷城》製片/導演:梁友瑄
如果一件事情不被記得,那它存在嗎?
1969年5月13日,馬來西亞發生種族衝突,華人與馬來人對峙,造成無數死傷。此一事件,成了禁忌,不准公開討論。
一名來台灣讀書的馬來華人女孩,為了更加認識自己成長的國家,決定回大馬訪問母親。
母親曾經歷過那個年代,她,應該記得些什麼吧。
一場訪談,讓女孩漸漸看見自己的盲點,她沒有馬來朋友、從小成長的環境,也以華人觀點為主....,她看到的可是歷史/真相的全貌?
《傷城》看地我心頭一陣暖和。
雖然導演沒有四處訪問不同長輩對513事件的看法、雖查到的相關資料屈指可數,但導演卻在這個衝突事件,看到矛盾、看到人與人之間相互的仇視。
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只有彼此的不諒解與猜忌。
猜忌撕裂人與人交往的單純、血腥抹滅人與人之間可能產生的信任。
《傷城》是導演對自己的重新認識,也是其對歷史、家人、歧視、不同民族....的重新省視,從自身的侷限跨出,希望生活裡,人與人的對立引發的悲劇,不再發生。
《傷城》讓人想起台灣政壇炒作本省、外省人議題,我們,是否也能拋下這些歧見,擁抱跟我們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土地上的你我他人呢?
可以一看:
《紅毛港家變》製片/導演:陳穎彥、王振宇
家變了,因為都更計畫,居民被迫遷移它處。許多老居民,心中不忍也不捨,只能按規定行事。
他們四處抗爭,卻不受重視。
最後,美麗的沙灘不見了,換上屏障;廣闊海邊的夕照,換成一棟又一棟大樓;維生的漁船,躺在廢棄場喘息;老家樓房,只剩殘垣斷壁....。
有人見到美景消失,嘆了口氣。
有人見到生活一輩子的船被拆了,嘆了口氣。
有人見到老家崩毀,夷為平地,嘆了口氣。
是無奈啊。只能眼睜睜看著回憶被殘暴地消抹,卻無力阻止。
政府說:都是為了大家好。
家沒了,另一個家建立起來。家不同了。風景不同了,人情不同了,心境,也不同。
觀賞《紅毛港家變》,簡直不忍卒睹。
這部紀錄片之所以動人,不僅控訴政府處理紅毛港遷村問題時的強硬態度與不近人情、不僅記錄過往風華必然被時代吞沒的事實,它,更記錄了生活裡的變與不變。
尤其當我看到老婆婆搬遷前,還擲筊問亡夫可否搬到某處時,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廟宇可以拆、房子可以拆,但存在心底的那份對過去回憶、傳統的不願放手,總是拆不掉吧。
《班底》製片/導演:陳國淳
原以為《班底》講的是歌仔戲團的生活甘苦談,結果,它還是回歸到個人,討生活大不易的困境。
小歌仔戲班的演員們,名氣不響亮,薪水不高、演出辛勞又不受重視,四處奔波,只求餬口。心底,忍不住抱怨起政府只關心高檔戲班如明華園,對小戲班不聞不問....。
身處該行業的底層,只能得過且過,努力撐下去。
影片始終停留在苦情上,沒有看到戲子對戲劇演出的愛或恨、也沒有戲班兄弟姊妹們朝夕相處的融洽或爭執。
儘管片末提到明華園、提到政府只關注知名團體,導演卻也無意去深入了解金字塔頂端與底層的差異、或政府政策的缺失、或不得不然的選擇性獎勵云云。
因此,《班底》的格局僅停留在落魄演員的點上(幾乎可以適用各個行業底層的人),沒能拋出更多討論議題的空間。
不過這部紀錄片捕捉到很多廟會表演的鏡頭,讓我想起小時候去廟會的種種回憶;劇中戲子吟唱著的悲歌,也頗為動人。
無法感動:
《老兵糖果屋》製片/導演:羅婉瑜
哎哎,好可惜啊這部紀錄片。
《老兵糖果屋》介紹台中春安社區的素人畫家黃永阜伯伯,因生活乏味、加上對繪畫有著高度熱情,開始在自家附近塗鴉起來,隨著網路、媒體的報導,伯伯居住的街道名氣越來越響亮、遊客從各地前來造訪社區....。
多麼好的一個題材,不管是追溯黃伯伯創作的起源與動機、或是鄰居對社區變成熱門景點的觀感、或是網路媒體的影響力、或是孤單老人、社區凋零.....等等等問題著手,《老兵糖果屋》都有成為「好看」紀錄片的潛力。
但是,《老兵糖果屋》意不在討論黃伯伯的創作與社區之間的關係(遊客、鄰居的談話,都非常地片面),反而出於純粹的熱情,幫伯伯在校園內辦了展覽,成了自願推動社區繁華的另一股力量。(事先並沒有徵求伯伯的同意,就擅自辦了展覽....)
影片最末,這群記錄者聽聞伯伯的塗鴉遭到破壞,她們趕忙過去了解詳情,伯伯說是隔壁鄰居不堪其擾,才動手破壞。
他們聊天討論的時候,鄰居剛好從家中走出,彷如在監聽著伯伯和記錄者們的對話。
此時攝影機對上鄰人,將對方長相清楚拍下.....。(為何要拍?自認為是正義之聲嗎?)
原本我對《老兵糖果屋》的好感,在這一刻,全部散光。
記錄者成了加害者。要定一個人的罪,至少得了解其行徑背後的原由,單聽片面之詞,並利用影像加以批判,最不可取。(照顧到黃伯伯的感受,卻完全忽略他人的痛苦,嘖,我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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