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夏美抱著疑惑,從地下室爬了出來。那群青蛙根本是一問三不知--連GIRORO也沒漏半點口風,整件事情似乎已經脫離常態。希德克的出現打破了某種平衡,讓日向家裡的每個人變得有點怪異。
這到底是搞什麼鬼啊?
「媽媽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夏美喃喃的自言自語,不耐煩的盯著牆上的鐘。媽媽通常還得過幾個小時才會到家,但夏美真的很想把這些怪事通通向媽媽報告,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事實上,現在家裡已經進入「沒大人」的狀態,傻瓜青蛙很難得的在身為「俘虜」的威脅下封口,夏美開始擔心事情會不可收拾,希德克的真面目到底是……
電話鈴聲在這時響起,把夏美從思考中拉回現實。她急急忙忙的抓起話筒。
「喂?」
「夏美嗎?」媽媽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同時有很多雜音,彷彿電話的另一端是在暴動現場,「家裡狀況如何?」
「呃……嗯。」夏美遲疑的回答,「跟平常一樣。怎麼了嗎?」
「公司突然停電,我只能用手機--」短暫的停頓,從傳來的碰撞聲可以判斷,媽媽大概給了某個暴走生物一拳,「在事情結束前,我大概走不了……」
「噢,沒關係,」夏美聽得出媽媽的意思,「把事情忙完再說吧!家裡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啦!」
「那--就這樣囉。」媽媽說,「有事再打電話吧!」
「好。」夏美回答,語方畢,另一頭的話筒就匆匆掛上,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太湊巧了吧……夏美不安的放回話筒,眼神不自覺飄向天花板。這時她才想起,剛剛完全忘了向媽媽報告希德克的事。
意料之內的,媽媽到了隔天早上仍未現身,日向家的兩個小孩也心裡有譜,媽媽的工作還得持續好一陣子。但夏美腦海中,有一個聲音不斷的警告她,這件事跟傻瓜青蛙一定有關,或者是跟希德克有關。
「有心事嗎,夏美小姐?」希德克在夏美(冬樹已經出門)收拾餐桌時問。
「沒有啊。」夏美說,將擦乾的盤子收入櫃子,「我的臉色--看起來很怪嗎?」
「當然不怪,夏美小姐。」希德克回答。
這種對話只會讓氣氛降到冰點,而且毫無意義。夏美瞄了一眼旁邊這位不用吃飯的傢伙,心中納悶著,他到底來幹嘛?
「我去上課的時候,你要做什麼?」夏美問,硬是找了一個話題。
「站在學校至高點監視可疑份子,」希德克制式的回答,「除非夏美小姐還有其他任務指派。」
夏美以為他會說要留在家裡。
「你是說……屋頂上?」
「是的,夏美小姐。」
他想站在屋頂上監視,夏美是沒什麼意見,但那邊是睦實學長的地盤……昨天的紛爭應該還沒結束。
「如果擔心我跟那位學長起衝突,我可以找另一個點。」希德克說。
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不用。」夏美趕緊滅火,「呃--你去看看媽媽的公司,到底出了什麼狀況吧!」
「我不須要跟去學校嗎,夏美小姐?」希德克揚起眉毛,「萬一有危險……」
「我會處理啦。」夏美馬上說道,「而且,總是會有人來救我嘛!」
很難得的,希德克終於露出其他表情,除了一張撲克臉和邪惡微笑。
「真的嗎?」希德克的臉上浮現應該是擔心的表情,感覺起來真不協調,「那……我出發了,夏美小姐。」
他打開一旁的落地窗,套上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那黑色球鞋,然後--轉眼就消失不見。
「他……應該知道媽媽的公司在哪裡吧?」夏美自言自語道。接下來就看看,他會不會又不聽從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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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夏美急急忙忙的跑回家,除了要向傻瓜青蛙施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確定希德克是否達成任務。
中午,冬樹在校園的某個角落,簡單的做了報告,顯然希德克的「天使論」具有正確性。
「他拒絕透露『生命危險』是在哪方面,」冬樹說,一手拿著筆記,「但他暗示--其實是明示--跟軍曹他們有關。」
「那麼,他為什麼說謊?」夏美指的是晚餐的騷動。
「他說,軍曹看起來很可疑,不能輕舉妄動。」冬樹翻了翻手中的筆記本,「結果他發現軍曹『完全不具威脅性』,比較麻煩的是GIRORO。」
聽起來滿實際的。
「另外--」冬樹又說,「我覺得他說這些話時,表情很認真。」
夏美注意到,冬樹在說這句話時,並不是盯著筆記本。
「他很篤定的想保護姐姐。」冬樹嚴肅的說,「不管他是不是要對軍曹做什麼,我覺得他很拚命。但問題是,他不曾被他人信任--至少他是這麼說。」
「講重點啦。」
「所以,我們應該相信他。」
呃……很典型的冬樹風格,但他還有幾分道理。
「反正我們跟外星人住這麼久了,『相信』希德克,應該不是太過分的事。」冬樹說,正色的看著夏美。
夏美點點頭。
「不過,姐姐派他去媽媽那邊,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冬樹望向圍牆外,小聲道。
「噢,我想他會有辦法的。」夏美聳聳肩,接受了冬樹的說詞,「能做的只有相信他囉。」
沒錯,如果希德克又說謊,觀察敏銳的冬樹,一定很快就會發現。但冬樹很快就能接受、信任這個出現不到二十四小時、自稱「天使」的人,最不該擔心受到威脅的夏美,絕對辦得到。
連續繞過幾個街角,可能是夏美一時眼花,她似乎看見冬樹站在公園旁邊發愣,但她沒有停下腳步。現在夏美滿腦子都是希德克的任務。也許夏美該對他好一點,而不是質疑他,但他昨晚登場時的震撼,以及傻瓜青蛙的怪異表現,證明希德克不只是個「守護天使」,可能還有其他身分。
那群青蛙到底在恐懼什麼?難道希德克是外星人研究組織的探員?正常人都知道,這不可能。可是,睦實學長那些話,似乎還在腦中迴響。該提高警覺,還是相信希德克?該相信學長,還是相信自己的弟弟?夏美的腦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運轉了。
「還是……相信他吧……」她咕噥道,在最後一支電線杆前轉彎。
漂亮的滑壘,安全的抵達日向家。夏美注意到媽媽的摩托車停放在棚子裡--任務似乎圓滿達成。
夏美興高采烈的打開門,決定好好的跟希德克道謝,但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可思議,讓她的動作完全暫停。整個玄關看來就像在發光,一塵不染、乾乾淨淨、閃亮亮……這些形容詞根本就是為了這異常乾淨的空間而存在。鞋櫃重新上了一層透明漆,木頭地板光可鑑人,一副就是被徹底擦過、打蠟的樣子。
她跑過走廊,一邊小心不要跌倒,衝入廚房,看見廚具、瓦斯爐發出比玄關還誇張的潔淨光輝,夏美非常篤定,這一定是傻瓜青蛙搞的鬼……
望向窗外,衣服已經整整齊齊的晾在洗衣杆上,雜草也完全消失不見,GIRORO的帳棚似乎也被清理過。他們到底是在想什麼?有一種討好的意味。她直覺性的看向天花板,希德克應該在屋頂上……這時她想起,傻瓜青蛙似乎對希德克有難以言喻的恐懼。毋須懷疑,希德克的影響力,可以推動那隻青蛙,把家事做得徹徹底底。
算是多了個「治蛙幫手」吧。
「夏美,你回來啦。」媽媽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夏美連忙跑到走廊,看見媽媽穿著她爆炸性的休閒服,從浴室走出。
「媽,公司沒問題了嗎?」
「是啊--中午的時候,電力就突然恢復了。」媽媽伸了伸懶腰,「不過這一陣子可能還要再忙吧,因為資料消失了一部分。」
媽媽沒發現希德克……好,沒問題了。
「那……今天的晚餐,我來煮。媽想吃什麼?」夏美問。
「這個嘛……」
無論媽媽最後決定吃什麼,夏美決定,今晚一定會幫希德克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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