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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念的是英語系，不過當時曾經修了一些民族系的課，民族學、民族藝術、中國民族誌、臺灣民族誌之類的，民族學是很有趣的課，讓我學習到用不同的視角來看世界上的各種現象，不過有些課程蠻無聊的，例如民族誌類的課程，就是背誦課本內容而已，真不明白為什麼已經上大學了，還有這種填鴨式教育，不過這是很久以前的事，現在的大學教育應該不是這樣子。當時是打算當作輔系來修課的，但無趣的課程太多，所以最後並沒有修完學分，當然也沒有拿到輔系，不過當時曾修了一堂很棒的課--遊牧民族，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老師是個又帥又酷的學者，當時他在研究中國的羌族，說了很多田野調查的故事，其中一個故事是說他研究的兩個羌族部落，分布在一條河的兩岸，最早去做訪談的時候，問部落的人他們的祖先是哪裡來的，兩個部落的人都說，從前有兩個兄弟......，兩兄弟的後代形成了這兩個部落。每年他都去問這些人同樣的問題，答案也都一樣。有一年他又回到這兩個部落，他發現附近出現一群新的人，這群人跟這兩個部落有貿易關係，他又照例訪問部落的人，你們的祖先從哪裡來，結果這次兩個部落的人都說，從前有三個兄弟......，老師問他們，之前你們明明說是兩兄弟，怎麼現在變三兄弟了，對方回答說，那個是失散的兄弟，就是現在跟他們貿易的那群人的祖先。

老師說這個叫做「結構式健忘」，人們會根據現實狀況來建構過去的記憶，以便合理解釋現況。當時年紀尚輕、生活經驗貧乏的我聽了這個故事非常震驚，原本我以為世界上的事情一定會有一個正確、真實的版本，但實際上顯然不是這樣。這麼多年後的現在，我已經深深體會到，現實是人們建構出來的，歷史也是後人建構出來的，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真實，每個人都在建構著屬於自己的事實，是真是假不重要，只要能說服自己、說服別人，那就是真實，這就是世界運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