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兩個台灣年輕人(一對情侶)梁聖岳和劉宸君到尼泊爾爬山,因天候不佳受困岩洞47天,梁聖岳獲救時,劉宸君已於三天前過世。導演是這兩位年輕人的朋友羅苡珊,她記錄了與梁聖岳之間關於這次山難的對話以及劉宸君受困時寫下的日記,並於2021年與梁聖岳重回當年受困的岩洞。從影片裡梁聖岳的言語中,我可以感覺到,他並不想談論這件事,也不太情願再重回舊地,不過他還是勇敢地參與了紀錄片的拍攝,令人佩服。
看這部影片之前,我就已經聽過這個山難,也跟男主角有過一面之緣。我自己在2006~2009年就去過尼泊爾四次,都是去爬山健行,前三次都請了嚮導,第四次自己一個人走。我非常喜歡尼泊爾的山與人,會想看這部紀錄片,有一部分是想再看看尼泊爾的山,聽聽尼泊爾人講話,這樣就會覺得自己好像離尼泊爾並沒有太遙遠。有時候會想再去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但事實上,當我第四次走在加德滿都街道上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不想再經過這個地方了,不是因為發生過不好的事,而是因為有太多回憶,每見到一個孰悉的角落,就會不斷想起曾經相處過的人、一起做過的事、吃過的餐廳、逛過的街,這些人都不會再相見,卻一直在我腦海中出現,這種時光錯亂的感覺十分強烈,讓人一直沉溺在過去,無法舉步向前。
不知為什麼,看完影片,我想到的竟是Balaju的sleeping Vishnu,那是在加德滿都附近的一個地方,那裏有個公園,公園裡有一個水池,池中有一尊睡在蛇床上的毗濕奴神像。毗濕奴是印度教三位主神之一,是守護之神。當時我準備要離開尼泊爾了,在等機票的空白時間,我去看了這個神像很久,我想祂一定知道我心裡想什麼,但祂什麼也不會說,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沉睡著。就像對於生命的無常,內心縱然有種種感觸,卻又難以描述,只能沉默。
對於這個山難我最好奇的部分是,在這兩個人受困山洞的47天中,難道沒有採取任何自救的行動嗎?是否有試圖從原路往回走呢?他們在3/11開始受困,4/1糧食用盡,4/26被找到,在糧食耗盡之前應該還是有體力與時間去尋找出路的,但他們卻在沒有對外聯繫的狀況下長時間待在洞穴中等著不確定有沒有的救援,最後變成在等死。影片沒有說明兩人受困岩洞期間有沒有試圖脫困的行動。劉宸君曾說過,想死在山裡,羅苡珊還附和說羨慕,也許在潛意識中他們並不想回到人類社會。
最近也在社群平台上看到今年1/1中央尖山難的討論,大家都說這原本是可以得救的案例,卻因為隊友無任何作為而枉送性命。我認為這是現在登山安全的一大問題,事實上大部分山友即使爬了幾十座百岳,甚至完成百岳、體力絕佳、自認為經驗豐富,卻仍沒有足夠的野外求生技能與正確的安全觀念,遇到意外沒有應變能力,甚至很多人會覺得隊友死活不關他的事,只期待協作承擔一切。這是現在登山的趨勢,即使許多具影響力的登山意見領袖不斷呼籲加強個人登山技能、安全觀念等補救方法,但幾乎是徒勞,這個趨勢已不可挽回。
梁聖岳與劉宸君的山難也是類似這樣的情形,滿懷對山林的嚮往,卻忽略了大自然嚴酷無情的一面,缺乏危機意識與自救能力,一旦出了任何意外,就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不過其實也不用為他們嘆息,生命原本就是脆弱的,長命百歲也不一定就能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即使沒有山難,人還是可能會死於各種疾病、意外,能在自己的夢想中死去,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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