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同事忽然來訊息,說妳已經走了。其實我早就有感覺,妳應該已經不在了,只是沒有去確認,如今確認了,還是覺得難過。
自從妳告訴我們妳生病了之後,我們還一起吃過幾次飯,聊了許多妳病後的成長與領悟,雖然見面的時候,妳看起來總是開開心心,彷彿已經放下從前那些我們未曾相識前的心結,但我其實感覺得到,那不是真的,妳只是騙過了自己,當時我自以為好心不忍拆穿,現在我卻有些後悔,其實我應該早早告訴妳實話的。
更早以前妳曾經告訴過我,妳年輕的時候,跟先生的相處發生很嚴重的問題,想要離婚,可是妳的朋友勸妳,離了婚就便宜了那個男人,妳就偏不離,讓他繼續拿錢回家照顧妳和孩子,妳就跟他相安無視過自己的日子就好,妳聽了朋友的話回心轉意不離了,到現在一直過著經濟充裕的生活,妳問如果是我,是不是也會做這樣的選擇?我順著妳的意思說妳做得沒錯,這樣才是聰明人。
我們兩個是同星座的,個性上也有一些共同點,妳自然以為我們對同一件事會有類似的反應,但是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告訴你我真正的答案,如果我是妳,我一定會離婚,就算會身無分文流落街頭也一樣,我不會為了錢出賣自己,妳也不該。
我知道妳當時一定是擔心自己沒有謀生能力,害怕踏出那一步,可是一步錯,步步錯,從此妳只能壓抑自己真正的感覺,假裝過得很好。我想妳跟先生一定沒有真正開誠布公地談過,他從來也沒告訴過妳,他每星期一都要去見的是甚麼人,妳也不追問,兩個人就這樣逃避現實過了一輩子,到死也沒真正了解對方。
其實妳病後,我曾想對妳說,離婚吧,放下過去,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做一回真正的自己,雖然可能時間不長了,但就是因為時日無多,才更要把握,別再浪費時間在徒勞無功的事情上,妳會遺憾的。可是我也想著,也許因為生病,妳和先生可以打破僵局和好,因為妳曾說過,想和先生和好,不要再過相敬如賓的日子,我也替妳出了些主意,可是後來我發現,單方面的努力是沒有用的,妳先生並不想面對這個問題,所以最後還是沒有突破。
現在想想,也許妳問我這些問題,不是要我支持妳的決定,而是希望我給妳當頭棒喝,妳希望有人告訴妳,妳從前的決定是錯的,現在應該改正了,可是沒人敢說這樣的話,為了表面的和諧,人們總是勸合不勸離,沒想到我也是這樣,覺得有些對不起妳了。
可是這也是妳的問題所在,為甚麼妳不能自己決定,一定要先探聽別人的意見想法,如果大家贊同才附和著跟著做,要是大家不贊同妳就縮回去了。學會聆聽自己內在的聲音,勇敢表達自己的想法,然後為自己的決定負責,這大概就是妳的功課了。
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說給我自己聽的,妳已經走了,我想妳也明白一切了,不需要我多言。想著從前與妳共事和出遊的時光,還有曾經淋漓盡致地一起做了許多有趣的事,雖然沒見到妳最後一面,但沒有遺憾。
來不及帶妳去露營看星星了,不過妳現在已經比我離星星更近了,一定早就看到美麗的星空和銀河。獻上深深的祝福,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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