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起床,天已經亮了,但是太陽要到9點才露臉。8點半帶著小背包出門,問村民轉山的路怎麼走,一個稍微聽得懂漢語的小姑娘指點入口,於是我走過去,就看到其他遊客以及轉山的藏民。遊客幾乎都有僱嚮導和挑夫,身上什麼也沒背,藏民則是一家老小,背著所有的家當----棉被、鍋碗瓢盆、食物等等,而且沒有用背包裝,只用繩子捆住,綁在身上,連小孩子也是這樣,而且個個速度飛快,真是厲害。
當我氣喘吁吁地努力跨出腳步時,那些健步如飛的藏民一邊談笑風生,一邊輕鬆地從我後面趕過我,經過的時候彼此說聲「扎西德勒」----吉祥如意,大部分的人會回頭對我笑,比較含蓄的婦女和老人只是微笑,年輕人簡直就是毫不留情的大笑,因為他們覺得我那蹣跚的腳步與喘氣的模樣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對他們來說走路是最平常、最輕鬆的一件事情,怎麼有人會虛弱得連走路都走不動呢?
平常我不是這麼虛弱的人,實在是因為這裡的高度真的太高----5300公尺,何況我才剛上高原2天,根本還沒適應這裡的氣壓和稀薄的空氣,身上還背著約5公斤的小背包,能像平常人一樣走路已經不錯了,速度慢和喘氣是當然的。不要以為慢慢走就不會喘,事實上在這種高度,不管走多慢都會喘,也不要以為5公斤沒什麼,在這裡就算多背個1公斤也會讓人覺得重到腿都抬不起來。
對於那些見到平地人虛弱模樣而開懷大笑的藏民,我一點也不會生氣,反而很開心地跟他們一起笑,因為我在台灣爬山的時候也看過一些很虛弱的隊員,當然我不會嘲笑他們,但我可以了解現在藏人看到我的感受,他們笑是因為我真的讓他們很開心,並沒有惡意,我相信如果是他們自己做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也不會怕別人笑,反而會跟大家一起開心地笑成一團吧!
路上有當地人搭帳棚賣茶,大約每2小時路程就一個。第一個帳棚我就進去了,因為很累想休息。我一進去,原本已經在裡面的一群人就招呼我坐下,馬上幫我拿杯子倒酥油茶給我,還叫我吃桌上的花捲,好像他們是主人似的,其實他們也是客人,是一些中國遊客和他們的藏族嚮導和挑夫。
我們很自然地聊起來,中國遊客是在拉薩湊團的,團員來自中國各地,有一個還是台灣人,於是我跟台灣人聊了幾句,他是花蓮人,以前也爬過山,問我認不認識OOO和XXX,那是他參加的戶外社團裡嚮導的名字,我說沒聽過,然後談話就結束了。(哼!不過是名不見經傳小社團裡的三流嚮導,還指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大」名?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這群人還不錯,當我掏錢要付我那一杯茶錢的時候,大家紛紛說不用,還問我要不要再拿幾個花捲,因為他們吃不完。雖然挺想拿的,不過那是他們的嚮導幫他們背上來的,我又沒出嚮導錢,不好意思拿,如果在平地我就拿了。我跟他們腳程差不多,所以一路上不斷碰面,不過也沒想要一起走。
路沿著寬闊的溪谷蜿蜒,一路上都可以看見岡仁波齊那潔白巨大的山體,不時以各種角度出現在右前方。因為沒有詳細地圖,我不知道離預定的住宿地----止拉普寺還有多遠,加上腳程慢,很擔心會走不到,所以頂著大太陽拼命趕路。3點經過一堆帳棚,是民宿,河對面的山壁上有一間房屋,該不會就是止拉普寺吧?這麼早就到了?那我幹麻拼了老命不敢休息不停的走?
找不到過溪的地方,不會弄濕腳的過溪處要繞很遠,但是我已經累得不想再繞了,所以找了一處水淺的地方就直接走過去,弄濕了一隻腳,主要是因為我的鞋子只是一般沒有防水的健行鞋,沒穿防水登山鞋,太重了,放在家裡。
登上止拉普寺的階梯,裡面有三個門,中間是廟的正廳,我不是教徒,所以最好別進去,兩旁各一間客房,每個房間有八張床,左邊的門關著,已經有人訂位,我走進右邊那間,有幾個遊客在裡面,說這間剛好剩一個床位,叫我快佔位置。於是我順利找到乾淨舒適的床,真是幸運,如果這裡沒位置,還得回到對岸的民宿去住,那就別指望什麼乾淨的棉被了!
能這麼早就悠閒地坐在階梯上曬太陽,看對面積雪的神山,真是幸福啊!下午還很長,也沒事做,我跟同房的遊客就賴在階梯上不肯移動了!我直接問他們車上有沒有空位,我想搭便車。
他們是兩批人馬,一批是5個人,3男2女,從拉薩走大北線到阿里,再從南線回拉薩,之後解散,有個女生要自己走川藏線,我也是想走川藏,於是她很興奮地邀我同行,可是他要在23號之前趕到成都,我覺得太趕,不過反正我的目的是搭便車,要不要一起走川藏,到時候再說。
另一批是2個男生,來自北京和天津,他們還有一個女生沒上山,她去了普蘭,要在山下會合,之後直接經過樟木去尼泊爾,不會到拉薩。我沒打算去尼泊爾,但是這兩個非常積極地要拉我過去。剛開始我分不清誰是誰,只知道他們共有2台吉普車,搭誰的車對我來說都一樣,總之我們說定我就是跟他們走了!
不過我也知道我的腳程比他們慢多了,不可能同時到塔欽,所以我先問了他們接下來的行程,他們都是明天下山後當晚直接到聖湖----瑪旁雍錯,然後兩車一起再走2天行程到佩沽錯之後才分開,一個往拉薩,一個往樟木。我就先跟到佩沽錯之後再說囉!
6點的時候那個日本小妹妹也到了,她竟然背著她的大背包,裡面還有糧食和睡袋,那有多重啊!還能自己背著走到這裡,真是太令人敬佩了!奇怪的是我剛到的時候中國人很自然地招呼我,好像本來就認識似的,但是現在中國人竟然完全不理會她,可能知道她是日本人,語言不通,乾脆當作沒看到吧!我幫她問了這裡還有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可是已經沒有床位,本來她要在玄關打地舖,後來卻不見人影,可能去找更溫暖舒適的地方了吧!
陽光雖強,但風大而且氣溫低,一到晚上就非常冷,我們全都待在房裡聊天,其他人煮泡麵當晚餐,我只有餅乾可以啃。好笑的是我們的房門是關著的,但是卻不時有藏民自動開門看我們在做什麼,而且是輪流來,好像是參觀什麼稀有景觀一樣,還「吃好到相報」。他們非常好奇,直盯著人家手裡的方便麵瞧----就是泡麵啦!我猜藏地的物資非常貧乏,他們平常只有糌粑可吃,看到稀有的方便麵,就像沒吃過糖的小朋友一樣渴望嚐一口,而且我知道很多少數民族並不是像我們一樣一日三餐照時間吃,都是等到肚子非常餓才吃東西的,可能他們根本沒吃晚餐,肚子已經餓了。
自己吃飽,肚子餓的人在旁邊盯著看,我覺得過意不去,但是他們人那麼多,我帶的乾糧實在有限,只剛剛好夠我一人吃兩天,也不能假裝慷慨地給他們,其實我希望中國人會自動分送一些食物,因為他們有挑夫,所以背了不少好料上來,可是沒有同情心的中國人卻一副嫌煩的樣子,視若無睹,還刻意把門關緊一點。不過沒用,那些藏人還是一直來開門,哈哈!
其實我也好想吃他們的方便麵喔!因為味道很香,可是我卻只有乾糧。後來我看到連小孩子都來了,於是我把自己愛吃的蛋糕拿出來分給他們,他們非常開心,但不會自己獨享,而是馬上分給沒拿到的兄弟姊妹,結果不久門口就聚集了更多藏人,想來分一點鮮味嚐嚐,可惜我的蛋糕已經沒有了,而他們也看出這裡只有我會分東西給他們,而我已經沒東西可分了,所以不久之後藏人就散去了。
晚上嚮導和挑夫也進來跟我們聊天說故事,討論明天出發的時間,他們想要6點出發,因為明天路程較長。唉~~幹麻那麼早?我想7、8點再走,可是要搭人家便車,不得不配合。聊天之中,發現川藏線女生恐怕不是個好旅伴,因為她很會指使藏人做這做那,不斷地要求提供原本沒有提供的熱水,還頻頻催促,好像人家幫她煮熱水是應該的。也許為自己爭取權益並沒有錯,但是不需要如此壓迫別人吧?當下就決定如果要走川藏,絕不要跟她一起走。
轉山的藏人晚上就直接露天席地而睡,沒有任何遮蔽。他們生一堆火,圍坐在營火周圍,煮熱水兼取暖。看他們聊天聊的很開心的樣子,真想湊過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煮什麼,不過語言又不通,還是算了。外面非常冷,估計晚一點會結冰,但是對藏民而言似乎是家常便飯,依然神情安穩地圍著火堆談笑玩耍。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