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日上三竿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上切倫太文西鞍紮營。其實一天的行程應該再登頂倫太文山走到東鞍,不過歷經千辛萬苦才到馬太鞍溪,我想要在這裡待久一點,加上頭昏昏的,似乎有點感冒,想要多休息一會兒,大概是因為內心受到太大的打擊,情緒低落,身體狀況馬上反映出來。離開時,一邊上切一邊頻頻回望溪底,馬太鞍溪的溪水依然如從前一樣那麼湛藍澄澈,一樣日夜奔騰不息。L說的對,大自然本來就是千變萬化的,我們沒有權力決定它應有的面貌。
隔日在倫太文山頂,隔著深深的馬太鞍溪谷,回望對岸的南三主稜,看到我們切下來的地方,真的是無敵陡,而我們竟能平安無事順利走下來,真是上天保佑!望著那片廣大的高山深谷,細細辨認這幾天來走過的路線,真的走了好遠好遠啊……打電話向留守人報告我們的狀況,以及將晚1至2天下山,接下來就是一路穩當地踢關門古道東段往大富村下去。
Y提醒我,關門古道東段對一般登山者而言,仍是個有難度的中級山路線,而我們竟把它當作只是下山必經的路途而已,實在有點好笑。這倒也是,不過這條路我來來回回走過至少五、六次以上,而且從各個不同的登山口都曾上下數次,已經熟到不用看地圖都知道自己在哪裡,再加上近年來探訪古道的隊伍不少,路況與當年探勘之時相較,自然好走許多。也因此我很有自信可以一天從倫太文下降2600公尺到大富,然後就可以重回文明的懷抱,到光復街上吃大餐,住旅館,洗淨一身的疲憊。
然而世事難料,接下來完全不是我們所想的那回事。下午四點鍾,天色將暗未暗之際,順利到達原本預計紮營的石洞獵寮,詢問過大家的意見,確定沒有人想住石洞之後,便陡下獵路,以為不久就會到達記憶中的檳榔園,再順著水泥產業道路就可下山。然而這獵路越走越怪,先來到一片從沒見過很新的造林地,左繞右繞,繞到一片從沒見過很大的菜園,繼續在菜園裡面繞個沒完沒了,繞到雙腳無力,膝蓋也越來越僵硬,可是還是繞不出來,老半天還在附近轉圈圈。由於天色已黑,無法直接對準目標橫切過去,不得不跟著迂迴曲折的菜園小徑走,就在我幾乎以為鬼打牆的時候,終於逃離這見鬼的菜園,來到早就該到的檳榔園,這下總該順利下山了吧?然而路跡到此便消失了!我們被滿山的檳榔樹重重包圍,哪裡也到不了。
晚上八點鍾,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紮營在這片檳榔園中,作夢也沒想到我們竟會在這種地方紮營。不甘不願地搭帳棚,煮泡麵,然後坐在山坡邊緣俯瞰花東縱谷閃爍的燈火,想到原本應該住的旅社,已成泡影,應該吃到的大餐,如今變成泡麵,實在很不甘心!但是漸漸地,在黑暗的檳榔園中長久凝望山腳下的大富村以及遠處光復市區傳來的點點燈火之間,原本低落的情緒慢慢恢復平靜,心裡反而慶幸還好多留了一天,才可以看到今晚的美麗夜景,感受到這夜晚黑暗寧靜的獨特氣氛,而且本來因為太急於下山而拼著不休息狂陡下,對膝蓋傷害很大,現在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隔天仍花了一些時間在檳榔園中找路、下切才找到記憶中的產業道路,不久來到一間無人的水泥大平房,屋外有水龍頭,既然不能在旅社中洗澡,在這裡洗豈不更好?於是大伙就在此梳洗完畢,曬著暖暖的陽光,帶著愉快的心情下山。十二天就這樣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中能有幾次這樣的十二天?但願這十二天帶給我的感動將永留心底,永不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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