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蕁麻疹,這輩子從來沒長過這種東西。
當我從睡夢中醒來時,我才發現自己面臨怎樣的窘況:
嘖嘖嘖,全身到處都是腫塊,
若要說這是蚊子叮的,那麼這「蚊子」的胃口未免太大,
竟啃得我全身幾無完好之處。
意識到是「過敏」的可能性,
我開始回想前夜吃過的食物:
很平常。
我也不會去吃什麼平常不吃或很少吃的東西,
因為怪癖太多,基本上我不碰的食物就是不碰。
而且,我除了小時候對芒果和海鮮過敏外,
長大之後我不記得自己曾因為吃了什麼東西導致過敏症狀。
那麼,是環境造成的過敏嗎?
也不該是。
前夜在瑞瑞租屋處和小威、狐狸聊天,
瑞瑞的房間很乾淨,他才打掃過的,
就算有落塵,也不至於引起這麼嚴重的過敏症狀。
管他的,先去沖個冷水澡,暫時降低身上的搔癢感;
脫了衣服才發現情況比我想像的嚴重得多,
胸腹、背部、大腿根部、上臂到處都是腫塊,
哇塞!除了「嘆為觀止」,我還真找不到什麼更恰當的形容詞。
正考慮要不要給學生調課,學生就打電話來說身體不舒服;
敢情你跟老師我真的心有靈犀?
我才想著要調課,你就打電話來請假?
這樣也好,收拾細軟,前往學校附近的診所,
一路上我還是在想過敏源的問題;
徜若把目標範圍擴大,那麼看起來最像「罪魁禍首」的,
應該就是星期天晚上在土撥鼠家開轟趴時喝的混酒了。
明明平常都只喝啤酒的,那天他們不曉得發什麼瘋,
買不到伏特加就買蘭姆酒,還有啤酒和汽水,
好像怕大家喝不夠,土撥鼠還挖出他家裡的梅酒,
差點連新疆的奶酒都要貢獻出來了,
就這樣東混西混到處亂喝。
去土撥鼠家的人不少,但真正有在喝酒的只有我、小威、土撥鼠和Brevis,
我直接在土撥鼠家的沙發躺到隔天早上,
小威、Brevis和其他人大多在凌晨四點左右就打道回府,
後來聽小威說土撥鼠吐了,他自己的胃也不太舒服,
原本還以為自己情況不錯,除了頭暈以外沒啥症狀,
沒想到隔了兩天,急性過敏症狀遍布全身,
這才暗暗責備起自己的愚蠢:
還真以為自己是二十啷噹歲的年輕人嗎?
其實什麼狀況都沒有的Brevis才是正港的酒國英雌。
那天那樣喝,算是「作絕」了吧,我想;
醒來之後便對酒精興趣缺缺,
不再像前一陣子,動不動就想喝酒。
「光是我看到的,你們兩個這個禮拜就喝了三次:
去宜蘭前一天喝,在宜蘭也喝,星期天在土撥鼠家又一次。」
當瑞瑞細數我和小威在過去一個禮拜一塊兒喝酒的次數時,
我真的嚇了一跳。
那看起來幾乎是瘋狂地想把自己逼進某種麻痺狀態中。
嚴格算來,那天是醉了,
還沒到土撥鼠家就已經醉了,
在我和他就著夜色對飲時就已經醉了;
否則我不會放任自己在他面前任性,
不會對著他訴說自己生活上的焦慮。
還來不及到土撥鼠家,我已醉了。
那早醉的原因,
恐怕還是不滿一直退縮著的自己,
以及在旅行中始終無法一個人做些什麼的苦悶。
若是媽知道我生病的原因竟是源自酒精,她大概會氣壞了。
想來這一個學期自己的生活態度的確太過散漫而放縱,
各個方面都是;
這多半是出自逃避:
逃避某些不可不為的責任,
逃避某些很重要自己卻無力解決的問題。
然後我發現自己並不喜歡當「學姊」,
承擔太多人的情緒,明明沒有能力,又不忍讓別人失望……
啊!我的毛病,習慣攬責任,
別人都不當一回事了,我還拽著不放。
蕁麻疹讓我辛苦了五天,
就連原本就很脆弱的呼吸道都難逃敵手,
甚至連說話和呼吸都很累;
我想起醫生說的,蕁麻疹一旦發作,就很容易再發作,
太過疲累、免疫力下降、接觸過敏源……都會引發,
我突然覺得,「蕁麻疹」這玩意兒跟我身上大大小小的舊傷一樣,
說它好了嗎?不算。說它沒好嗎?也不算。
而舊傷的麻煩之處在於它似乎永遠沒有痊癒的一天,
不管是肉體上的,或是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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