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 耶利米書29~31章
河津縣北部有個魏家院村,是個年代久遠的大村。到處有古代的文化遺跡,也有不少的文人;即使是沒錢上學的農民,也很重視學問。在近代中國,土地握在地主手上,大多數人是佃農,過著貧窮而悲哀的日子。魏純美家很幸運,先人傳下了幾畝田地,家境小康;在氣候正常的年頭,只要努力幹活就可以餬口。
有這個得力的幫手,農作收入增加了,存下一點錢。祖傳的老房子已經破舊,滴漏越來越嚴重,魏金群把它拆掉,全家人暫住在草寮裡,準備搭蓋新房子。在這個節骨眼上,魏金群突然得了急病。他平常從來不叫苦的,倒下以後卻嘆了氣,在病床前看護的兒子聽到,勸他別著急。
魏金群的病勢急轉直下,很快就奄奄一息。他看看小學剛畢業的兒子,想託付什麼卻講不出口。魏純美鎮定地說:「爸爸放心,我已經長大了,保證能照顧這個家。」爸爸點點頭,安詳地走了。媽媽寧氏暗地裡發慌,但是十三歲的兒子表示,他有辦法負責家計。
§ 天下無難事
魏純美的個性舉重若輕,他擬定了幾個步驟,一步步地改善家計。頭一步埋葬爸爸,工程繼續發包給干澗的親戚,請他們按照原訂的計畫蓋房子。這些親戚的手頭很拮据,魏純美向鄰居借錢來付工程款。親戚不忍心收下,魏純美強調「這筆錢已經準備好了」,把錢硬塞過去。景子在旁邊看見,對哥哥更敬佩了。
第二步,把讀初中的計畫擱置下來,下田去耕種,負擔家庭的生計,也同時償還房屋貸款。兩個妹妹出嫁了,家裡只剩下母親、哥哥和小妹景子三個人相依為命。他們拿出山西人的強幹,為生存拼博。每頓飯都是硬饅頭泡水,吃起來香噴噴的。
剛開始,魏純美澆地的技術不太道地。有一次山洪爆發,水勢沒有控制好,流到隔壁魏明三的田地,沖倒了一些禾苗。魏明三是大地主,選上村長,大家都想辦法奉承他。只有隔壁的魏金群,一副「貧賤不能移」的表情,太傲慢了,魏明三找到機會就整治他一下。
現在,這孩子又故意搗蛋,非給他點顏色瞧瞧不可。魏明三把他用繩子綁起來,押在大家面前跪上幾個小時,讓他自己開口求饒。鄉親看不下去,都出面講情,魏明三只好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只要賠償十五塊大洋就算了事。這筆錢相當於僱工一年多的薪水,魏純美借了高利貸來賠。
景子看見哥哥被大人欺負,傷心的不得了。哥哥安慰她說,犯錯賠錢沒什麼,下次改進就是了。「為富不仁」不是君子的行為,或許可以得意一時,將來很難圓滿,咱們沒必要跟他計較。
魏純美認為天下無難事,動心忍性訓練一個人臨危不亂,歷來的大將不都是這麼培養的?他帶勁地幹活,農作的技巧熟練起來,沒有再澆錯水,魏明三再也找不到他的碴。農閒的季節趕毛驢上山運煤炭,一年工夫就清償了淹水跟建屋的借款。
§ 捍衛農民的權益
在家鄉,魏純美也帶著農民捍衛自己的權益。革命尚未成功,近代中國的農村是個貧富懸殊的世界。農民世世代代過著悲哀的日子,不少人在地主家裡當奶媽或長工,每個月賺取一個銀元的工資。
高中學費每學期二十幾元,貧雇農不可能求學;如果家裡出了意外,還得借高利貸。唯一的指望是早點成家,多生幾個男孩,兩代人一齊做工,趕緊把錢還了,才能無債一身輕。
地主擁有求學的權利,畢業以後更是身價百倍。科長月薪四十銀元,縣長一百二十銀元,穿著綢緞,吃香喝辣的,坐汽車或轎子高來高去。氣派的宅院裡雇了長工、奶媽、廚子和車伕,薪水怎麼都花不完。
魏家院只有一條水圳,是幾個大地主出錢挖掘的。根據不成文的傳統,他們寡佔了清澈的河水,農民得向他們買水來澆田。但是有一個例外,下起大雨,山洪就會從「北山」(河津縣北面的呂梁山)的溝道瀉流而下,湧向山腳下的魏家院。呂梁媽媽送山洪來了,混濁的河水可不是地主的專利品,農民趕緊取水來澆地。
天下哪有免費的河水!幾個大地主想出一個妙計,他們告訴農民:「河水再混濁,還是摻雜了清水,不准侵佔咱們的清水。」這個辦法很公道,農民不能白白佔便宜了。
魏純美告訴老鄉,只要團結起來,就可以對抗不合理的待遇。他寫了訴狀,帶著大家對河津縣政府提起訴訟。縣政府判決,農民有權取用混水,大地主不能對裡面的清水主張權利。
大地主氣壞了,這個窮小子帶頭忤逆長輩,真不像話。有位地主酸溜溜地說:「人家廷監當縣長,在良只能做點小事,幹不了大事。」魏廷監是魏家院人,在外地擔任縣長。有些農民聽到了,忿忿地跑去告訴魏純美。
這種想法實在是幼稚,魏純美大笑起來,豪邁地說:「當縣長不是在良的理想,我要管縣長,帶兵領將,替社會做點事。」
§ 不需要批鬥
抗戰爆發了,魏純美組成一支游擊隊,被「西南工作團」吸收了。因為戰績彪炳,工作團擴編成「第九專員公署」,統管汾南地區。而魏純美率領的游擊支隊,陣容太龐大了,早就超出支隊的份量,所以改編成「教導第三總隊」。魏純美當總隊長,進駐鄉寧縣的南營廟,仍然利用北山的掩護,向汾河南北展開游擊,並且派遣第六和第八大隊在汾南活動。
杜任之去找魏純美,鼓勵他加入中共,為抗日大業努力,魏純美並沒有這麼做。他認同共產黨的戰略和戰術,也矢志減少貧富差距,讓農民脫離悲哀的生活。不過,他認為只要重新分配農地,就可以達到公平,不需要批鬥地主。
不久以後,魏純美由於戰績彪炳,升任汾南專員,實現了照顧農民的心願。汾南有一項慣例,礦場在地上掉落了煤炭,農民可以撿一點背回家,用來煮飯、取暖。干澗村的二舅父去拾炭,窯主把他捆起來打了一頓。同行的鄰居侯長福躲開了,跑去找魏純美求救。他派了一班戰士去干澗,把窯主扣住,要求他向二舅父道歉。從那時起,汾南的農民去礦場撿炭,窯主得笑臉相迎才行。
對本身的恩怨,魏純美倒不太計較。有一次帶著衛士回魏家院,走過廟前廣場,仕紳正在高談闊論呢。村長魏明三看見這個從小挨整的孩子來了,暗地裡叫苦,趕緊露出諂媚的笑容,弓著身請他上座。
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歲月,帶來許多的體驗和成長。但是「抗日團長」忙著訓練、調派部隊,部署情報網,沒空去回憶了。他點點頭繼續趕路,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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