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白白的雲絮在藍藍的天空中,像軟軟的棉花糖。
街道轉角的某個小會館,忽然變得熱鬧起來,花店的店員陸續送來祝賀的花擺在大門口,場內米白的牆上懸挂著一幅又一幅,被放大的清晰照片。
照片中,都是陌生人們的笑顏,有微微笑著的,也有開懷大笑的。
HIKARU桑雙手放在褲袋里,緩緩走著,在每幅照片前稍作停留,定睛端詳照片中的笑容。
這是天晴的第一個小型攝影展,這几年來所拍攝的那些珍貴的照片,擺滿了整個會場,她說她不舍得放棄任何一個笑容,即便她並不真的認識照片中的人們。
他想,他或許多少能体會了,這些陌生人的笑容帶來的魔力,因為看著看著,他居然在畫框的鏡面反射中,看見自己微揚的嘴角,他回頭環顧會場里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大家都帶著一樣的微笑在欣賞這些令人心情愉快的作品。
然后,HIKARU桑在最后一幅照片前駐足。
照片的背景是張媽家的庭院,斑駁樹蔭下的五個人左手拿著鏟子,右手比著代表胜利的V字手勢,被泥土弄髒的臉﹐大大咧開笑著的嘴巴。
上個月,他們回了趟家,順便幫張媽整理了庭院,那個時候天晴一時興起拍的照片,原來擺在會場的最里面。
「這是我最喜歡的作品哦。」
不知什么時候,穿著小禮服的天晴招呼完如敏和一些POP會員﹐靜悄悄來到他身邊,雙手擺在身後,對著他淺淺地笑﹐為什麼﹐他問。
「因為照片里的五個人不是PRIDE,只是五個孝順的好兒子。」
他聞言笑了,的确,褪去歌手的光環,他們在張媽眼中只是永遠長不大的五個孩子。
「謝謝你,HIKARU桑。」 一陣靜默以後﹐突如其來的道謝,HIKARU桑不解地望向她,「謝謝你讓我陪在以風身邊。」
『那是KAZE他們自己努力的結果,與我無關,他們雖然向來听話,但遇上他們堅持的事,是很固執的,我也管不了他們。』他解釋,把功勞推得一乾二淨,『為了站上媒体和事務所都沒有辦法輕易動搖的地位,他們的辛苦是我們沒有辦法想象的。』
「不。」她輕輕搖頭,訴說著HIKARU桑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如果你當初沒有選擇PRIDE,如果你當初沒有決定讓他們回來發展,如果你當初沒有讓我負責報導PRIDE的幕后花絮,我和以風不會相遇,那么現在,我也沒有机會在這里感謝你。」
HIKARU桑只是安靜注視著她,墨色鏡片外的她,一如既往地帶著她的招牌笑容。
「成全了我們的幸福的HIKARU桑,你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她微偏著頭笑,試圖看清HIKARU桑藏在眼睛后面的瞳孔,閃著怎樣的光芒。 她和以風不止一次聊過這個話題,然而以風對HIKARU桑的了解止于工作,私生活方面他並不清楚﹐HIKARU桑一向神秘。
HIKARU桑垂首,避開她的視線,[幸福] 這件事對他而言很陌生,他從沒仔細思索過自己的幸福在哪里。
他抬起眼,有張模糊的臉和眼前的天晴重疊交替,多少年了,他刻意逼迫自己不去想起,卻因為天晴的几句話,就快想起來了﹐想起那張曾經讓他心痛不已的臉。
或許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考慮過自己的幸福﹐只是當時他唯一的幸福,隨著記憶中漸漸模糊的容顏,早已經消失不見。
他遲疑地抬起手,想触碰眼前慢慢變清晰的容顏,那雙始終有神的眼睛,那帶著淺淺微笑的嘴角,那消瘦的臉龐……
「晴晴!」
遠遠的,那聲呼喚伴隨著在場女性的惊呼聲傳進HIKARU桑耳里,他狼狽地收手,眼前的女孩已經被轉移了注意力,向他說聲抱歉以後朝那方向跑去。
他跟著回頭,PRIDE五人一身的黑色西裝,以風不顧在場媒體的鎂光燈牽起天晴的手﹐低頭溫柔凝望天晴的光景狠狠撞進他視線里,他眼里的光芒瞬間褪去。
藍澤光,那是何天晴,不是她,不是那個她啊。
天晴驚喜地發現王奶奶和張媽站在PRIDE身後﹐便一手挽著一個﹐把她們帶進場內﹐親自招呼她們看照片﹐以風和團員們目送她們親熱的背影離開﹐笑著朝HIKARU桑走過來。
「HIKARU桑﹐等很久了嗎?」
他搖搖頭﹐關心起他們的工作﹐『電影拍得還順利嗎?』
〔很順利啊﹐現在是休息時間﹐我們就趁空檔過來看看未來嫂子的攝影展咯。〕可樂輕鬆地說著。
以風不置可否﹐沒有理會他的打算﹐反而說起星野杏說要邀請他們去看演唱會的事﹐她婚前最後的一場演唱會。
當晚﹐天晴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吃下一口剛泡好的泡面﹐滿足地笑了。
由於那天的公開告白﹐意外地﹐天晴變得小有名氣﹐攝影集的銷售量很好﹐於是負責發行她攝影集的出版社請她擔任他們的自由作家﹐定期在他們的雜誌上刊登一些照片或是文章﹐因此幾經考量﹐她還是決定搬回來王奶奶的公寓了。
以風則依舊住在他們的宿舍里﹐五人三個月前接演了一部電影﹐忙得沒天沒夜的﹐算起來也接近殺青的時間了。
聽說﹐電影的工作結束以後﹐五人將朝不同的方向努力。
首先是向來口條清晰的東景將轉戰主持﹐擔任一個談話性節目的主持人。
迷上幕後製作的龍一正熱心地學習唱片製作人的工作﹐希望下一張PRIDE的專輯能由他製作。
可樂則是決定接演一部電視劇﹐看來他是要朝演員的方向努力了。
舞技最好的阿本挑戰了舞台劇﹐訓練自己的臨場反應﹐兩個月後正式開演。
而以風呢﹐除了繼續作曲以外﹐也為別的歌手寫歌﹐另外還積極地去觀賞別的歌手的演唱會﹐捨棄為他安排的VIP座位﹐他自掏腰包買票﹐在不同的席位觀察著﹐他正在構思和學習﹐勢必要擔任下一次PRIDE演唱會的舞台總監。
PRIDE並不滿足於現狀﹐他們覺得自己還有很多很多需要學習的事﹐演藝圈新人輩出﹐不適時進修很快就會被淘汰﹐也正因為擁有如此的進取心﹐即便東景和以風都已經公開戀情﹐他們的人氣到目前為止不降反升。
【接下來是來自日本的娛樂消息。】
電視中的娛樂主播口齒清晰﹐用專業的口吻報導著﹐天晴放下泡面﹐開大音量專心地看著。
【日本人氣女子團體MELODY的全日本巡迴演唱會即將於下個月結束﹐最後一場落在東京巨蛋﹐由於是主唱星野杏婚前的最後一場演唱會﹐票早就賣個精光﹐許多歌迷紛紛在官網留言希望追加場次﹐相關單位表示正在協調當中﹐希望歌迷們稍安毋躁。】
天晴看著畫面中接受訪問的星野杏﹐總覺得﹐她的神情怪怪的﹐尤其是記者問到婚事的問題﹐她一律笑而不答﹐只回答關於演唱會的問題。
[最後一場演唱會﹐我會有獨唱的部份﹐那首歌﹐絕對會讓大家大吃一驚﹐敬請期待喔。]
正看得入神﹐單位的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天晴嚇了一跳﹐抓起抱枕縮在沙發的角落﹐驚訝地望著站在門口的人。
以風反手關上門﹐凝望愣在那裡的天晴﹐滿意地笑著﹐天晴也合上長大的嘴巴﹐淺淺地笑了。
「我回來了﹐晴晴。」
『歡迎回來﹐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