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電視臺的保姆車上﹐可樂從小睡中醒來﹐看見了手機裡如敏傳來的短訊﹐他興奮地想給以風看﹐側頭才看見身邊的以風戴著耳機﹐看著手裡的小型影音播放機﹐他微微探頭看﹐然後無奈地嘆氣﹐又在看那段影片了啊。
三年前的亞洲第一次巡迴演出在日本開跑﹐是那個時候﹐他們知道了以風患有暫時性失聰的毛病。
後來發行的DVD雖然收錄的是國內的最終站﹐但也收錄了日本那個感人片段作為花絮﹐後來的他們也從那個片段裡﹐發現了一個秘密。
那天他們聚在宿舍裡﹐播放著剛從HIKARU桑那裡拿到的DVD樣本﹐打鬧著檢討著。
片段畫面裡﹐正是那個呆站在臺上的以風﹐聚光燈打下來﹐四週一片漆黑﹐畫面切換到團員們的表情﹐同樣訝異著﹐然後在極度安靜的現場﹐傳出細微的聲響﹐畫面迅速切換到觀眾群中﹐只見一群女歌迷搖晃著螢光棒﹐大聲地合唱著。
以風忽然瞪大雙眼﹐表情愕然﹐他一把搶過東景手中的遙控器﹐停格在那群帶頭唱歌的女歌迷﹐將畫面放到最大﹐他身子前傾﹐手肘撐在膝上﹐恍若發亮的眼在螢幕上來回遊走﹐急切地找尋著什麼。
他又聽見了那個聲音﹐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他只聽得見那把聲音。
女歌迷群中有個戴著鴨舌帽的女生﹐由於已經放到最大﹐畫面變得模糊﹐無法辨認容貌﹐他只好頹然地垂下手﹐重重地摔回椅背。
東景看著這樣的他﹐默默起身到自己的包包裡拿了一片光碟出來﹐放進光碟機裡。
「這是我向發行公司要的﹐是那個時候對著觀眾群的攝影機拍到的畫面﹐沒有剪接過的﹐我想裡面會有你要的答案。」
以風看看他﹐看著待機中的電視機不語﹐可樂拍拍他的肩膀﹐指指他手中的遙控器催促著﹐他才終於按下了啟動鍵。
呼吸變得有點急促﹐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畫面快轉到歌迷們呆愣的臉孔﹐聲音傳出來後﹐攝影機的畫面迅速朝那群女歌迷對焦縮近﹐站在中央位置的那個女孩﹐藏在鴨舌帽底下的臉孔變得清晰無比。
這是剪接過的DVD裡面沒有收錄的畫面。
以風馬上定格﹐瞪大眼睛望著畫面裡的女生﹐即使帽子遮去了那女孩一半的臉孔﹐即使如此…
她有來看演唱會﹐雖然她沒有接受他給的VIP票。
東景只是靜靜地看看他﹐然後定睛在畫面中被鴨舌帽遮掉半邊臉的天晴身上﹐定格的畫面裡﹐她微張著嘴﹐身邊站著POP會長如敏。
一切就是這麼湊巧﹐仿彿上天就是要讓以風發現一樣。
那天跟HIKARU桑去發行公司看還沒剪接的帶子時﹐剛好就看見了這個畫面﹐直覺認為那就是天晴﹐然後他憶起了以風當時猛然抬頭的神情﹐情不自禁朝那方向走去﹐失魂落魄的樣子﹐又拼命在人群中尋找什麼的眼神。
於是他瞞著HIKARU桑﹐私底下向製作人要求一份拷貝﹐他想﹐這片光碟會讓以風打起精神來。
『那個時候﹐那些歡呼﹑掌聲﹑音樂﹐我都聽不見。』
以風緩緩說著﹐回憶著四萬個人尖叫和歡呼的畫面﹐在他眼裡就像默劇一樣﹐一點也聽不見﹐然而很奇妙的﹐他寂靜的世界裡面卻有她的聲音﹐那一把聲音就像在他耳邊唱的一樣﹐那麼那麼清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我不是聽見幾十人的合唱﹐我聽見的﹐只有她的聲音。』
後來﹐以風把那個拷貝放進了隨身攜帶的影音播放機裡﹐常常就這樣看著畫面陷入沉思﹐可樂拍拍他的肩膀﹐以風才回神﹐拿掉了耳機﹐接過可樂遞過來的手機。
【天晴回來了。】
他看完簡訊﹐猛然抬頭看著可樂﹐面對他訝異又困惑的眼神﹐可樂不由得笑了。
『你想見天晴嗎?』
「妳想見以風嗎?」
終於﹐如敏還是問了這個天晴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她只是靜靜微笑﹐專注在眼前的奶昔上。這個問題﹐早在她三年前離開這塊土地以後﹐就不敢再想了。
雖然如今提到他的名字﹐心臟依舊隱隱作痛﹐然而對她而言﹐張以風這個名字﹐已經成為她人生裡不敢奢望的遺憾﹐屬於過去的遺憾。
「自從我成了PRIDE工作團隊的一員以後﹐以風常常在見到我的時候﹐欲言又止的﹐我相信﹐他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一點關於妳的消息﹐雖然他始終沒有開口問過。」見她沒有反應﹐如敏接著說﹐凝視著天晴﹐不想錯過她一點點微妙的表情變化。
『妳想太多了。』天晴只是平靜地回應著﹐依然用吸管在奶昔上規律地劃圈。
如敏再接再勵地說下去﹐「妳知道星野杏要結婚了嗎?」
天晴劃圈的動作稍稍停頓﹐然後點點頭﹐兩個星期之前﹐星野杏忽然召開記者會宣佈來年將與相識多年的醫生結婚﹐當時在紐西蘭的天晴在網上看到了這個消息﹐著實吃了一驚﹐星野杏要結婚﹐那以風呢?
消息被報導出來之後﹐以風自然成了眾記者追訪的對象﹐天晴連上網站新聞﹐只見畫面中的他平靜地笑著面對鏡頭﹐手裡滿滿地都是各家電視臺的麥克風﹐團員們與他站在一起﹐都沉默著。
「作為最好的朋友﹐我當然衷心地祝福她。」以風的官方回答顯然沒有辦法滿足媒體﹐接連問了他和星野杏是什麼時候分手的﹑醫生是不是第三者之類的尖銳問題。
以風照單全收﹐臉上依舊是禮貌的笑容﹐「從一開始﹐我和星野杏都說彼此只是好朋友﹐沒有開始﹐就沒有分手和第三者的問題。」
以風說完要說的話以後﹐就匆匆被工作人員帶走﹐留下大批媒體私自解讀他的話語。
不能否認﹐那個時候她真的很驚訝﹐擔心以風在新聞裡的表現又是故作堅強﹐只是接下來﹐如敏說的話﹐才真正地讓天晴吃驚地瞪大雙眼。
「可樂告訴過我﹐PRIDE和MELODY是利益關係﹐以風和星野杏之間什麼也沒有。」
『那不可能。』天晴斬釘截鐵地說﹐當時以風和星野杏之間的互動她都看在眼裡﹐不會是假的。
「千真萬確﹐一開始緋聞的目的﹐就只是為了炒作﹐這是HIKARU桑和MELODY的經紀人私下達成的協議﹐而且以風和星野杏都有各自心儀的對象﹐他們之間真的就像他們一直以來說的﹐只是好朋友。」
那麼那個時候﹐HIKARU桑故意把以風和星野杏之間的曖昧說給她聽﹐純粹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
『心儀的對象…』她輕輕念著﹐以風有另外喜歡的人嗎?
「想知道以風喜歡的人是誰嗎?」如敏從背包裡拿出筆記型電腦﹐坐到天晴身邊去﹐得意地笑著﹐「口說無憑﹐我可是有證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