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景看看後頭以風的面無表情﹐再看看前座HIKARU桑冷冷的側臉﹐他們兩個從昨天開始﹐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對方﹐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暗暗嘆了口氣﹐望向車窗外﹐昨天從天晴那裡回來的以風﹐身後居然跟著HIKARU桑﹐著實讓他們都吃了一驚。
原來HIKARU桑清楚地知道﹐以風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以風回來以後﹐不發一語地進了房間﹐其他四個人看看在大門停住腳步的HIKARU桑﹐然後放下手頭上的事﹐尾隨以風走進了房間﹐看見他在自己床上仰躺著﹐閉著眼睛。
「發生什麼事了?」東景問﹐站在以風的床鋪邊﹐見HIKARU桑沒有跟進來﹐往門口看去的時候﹐發現他悄悄地離開了。
以風沒有回答﹐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阿本故作輕鬆地跳上床﹐坐在他身邊﹐『以風﹐不要把什麼事都藏在自己心裡﹐我們可是兄弟啊。』
以風緩緩睜開眼睛﹐一一看著他們。
『你怎麼在這裡? 要是被門口的記者看見了﹐好不容易快平息下來的新聞又會被炒起來的。』天晴放開行李箱的把手﹐驚訝問著。
「妳要去哪裡?」
以風沒有回答她﹐脫掉帽子和眼鏡凝望著她﹐他曾經觸摸的那一頭長髮﹐如今變成了短髮﹐視線移向身後的大行李箱﹐她是真的打算離開這裡了。
天晴迴避他的視線﹐笑著低下頭﹐裝做若無其事地說﹐『暫時離開這裡﹐可能會去找爸爸媽媽。』
以風只是沉默著﹐雙手放在褲袋里﹐一直看著她﹐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只帶走了一些衣物﹐其他東西我已經打包好﹐改天會請王奶奶寄給我。』天晴一直笑著﹐視線在週圍的傢具上遊移﹐『對了﹐我順便幫你打掃了房間﹐雖然是多管閒事了一點﹐但也是最後一次了。』
「是HIKARU桑。」
天晴聞言愣了一下﹐卻還是沒有望著以風﹐視線焦點集中在自己干淨的腳背上。
「妳那天會出來面對媒體﹐是HIKARU桑的意思﹐為了保全我﹐他犧牲了妳。」以風開始說著﹐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她﹐「所以現在妳要離開﹐一定也是他的意思﹐同樣為了保全我﹐保全PRIDE的前途﹐又犧牲了妳。」
『不對。』天晴沒有抬頭﹐平靜地為HIKARU桑辯解﹐『出去面對媒體﹐的確是他的意思﹐但是要離開這件事﹐是我自己的想法。』
以風在她面前停下﹐放在褲袋里的雙手緊緊握著。
『說起來很諷刺﹐我自己本來就是媒體工作者﹐卻從來不知道這樣的採訪會帶給受訪者多麼大的壓力﹐直到我自己直接面對以後﹐才能夠明白。』天晴淡淡說著﹐『所以我辭掉了記者的工作﹐不想再做這種逼迫別人坦白隱私的工作。』
他從上而下看著她的頭頂﹐看不見她的表情﹐然而她的聲音﹐呈現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只能暫時離開這裡。』天晴為了忍住衝上鼻頭的酸意﹐穩定聲音的顫抖﹐於是她笑了﹐『所以HIKARU桑真的沒有叫我離開。』
「這件事很快就會平息﹐妳根本沒有必要離開。」
『不會的﹐只要我還住在這裡﹐這種新聞就會不時出現﹐不但影響到你們﹐麻煩了HIKARU桑﹐更會讓星野杏難過。』
他楞了一下﹐原來天晴是打從心裡相信著他和星野杏的緋聞﹐他想開口解釋﹐天晴卻在這個時候終於抬起頭來﹐望著他的眼裡﹐滿滿的都是眼淚。
「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想法﹐說出來可能很傷人﹐但是我真的覺得…」以風忽然哽咽了一下﹐他皺起眉頭。
團員們面面相覷﹐以風抬起右手﹐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深深呼吸。
「如果我不是PRIDE就好了。」
『以風。』
她此刻呼喚他的聲音﹐就像她第一次喊他的時候一樣﹐輕輕撞擊著他的心臟﹐只是那個時候的撞擊是小小的心動﹐此刻的撞擊﹐卻是一陣一陣的疼痛。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要多休息放鬆自己﹐要按時吃藥﹐要準時吃飯﹐不要讓我擔心你。』
天晴走近他一步﹐用滿是淚水的眸子看著他深邃的眼睛。
以風望著她﹐心裡的痛楚越來越明顯﹐褲袋里的手握得更緊。
然後她踮起腳尖﹐伸手緩緩環住了以風的脖子﹐輕輕收攏﹐下巴靠在他寬挺的肩膀上﹐她閉起眼睛﹐眼淚滑落﹐滴在以風肩膀的衣服上。
『不管我在哪裡﹐都會一直記得你的﹐關於你的事﹐我不會忘記﹐也不想忘記。』
「以風﹐你是喜歡天晴的吧?」可樂問著﹐仰躺在床上的以風依舊用手背遮住眼睛。
以風安靜躺著﹐沒有回答的意願﹐然而答案相信在場的人都明白。
『為什麼不留住她?』龍一問著﹐『也許她就是在等你的一句話﹐不要走。』
以風彎起嘴角﹐那笑容里﹐有太多的苦澀。
「我連喜歡她的話都說不出口﹐還有什麼立場要她留下?」
以風微微彎著身體﹐配合著天晴的高度﹐耳邊隱隱傳來她壓抑的啜泣聲﹐他的雙手終於離開褲袋﹐放在她的背上﹐然後越收越緊。
那聲聲的啜泣和心裡真實的痛楚擊垮了他的故作冷漠﹐他埋首天晴的肩窩﹐閉上眼睛感受她的體溫﹐此刻﹐他終於真正面對了自己的內心﹐他終於願意承認﹐天晴在他心裡﹐並不只有在乎。
天晴卻在這時推開了他﹐擦掉眼淚對著他一如既往地笑了﹐然後回頭拉了行李就往門口走。
『等…』以風回頭想拉住她﹐卻見她停下腳步愣在那裡﹐望向門口﹐下一秒他睜大眼睛﹐HIKARU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敞開的門口。
天晴沒有猶豫﹐緩緩起步﹐走過HIKARU桑身邊﹐對他微微鞠躬﹐走了出去。
以風追了過去﹐他想告訴她心裡真正的想法﹐她就站在電梯門口﹐他卻在門口被HIKARU桑擋住了去路﹐『讓開!』
【你也想保護她吧?】HIKARU桑快速地說著日語﹐看著以風恍惚的神情﹐【這是保護她最好的方法。】
以風安靜下來看著他﹐的確﹐讓天晴離開或許是讓她免于傷害的唯一方法﹐但是﹑但是…
叮!
以風望向電梯的方向﹐門慢慢拉開﹐天晴站在那裡﹐含淚笑著守望他。
『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希望你記起我的時候﹐要想起來…』
他沒有辦法忘記﹐天晴消失在他視線里前一刻﹐對著他清清楚楚說出的話﹐那句話﹐讓他為自己沒有早點發現對她的感情這件事﹐也為自己沒有勇氣表態的這件事﹐後悔了好久好久。
四個人望著床上的以風﹐阿本忽然訝異地回頭拍拍身後的可樂﹐龍一則乾脆回身走出了房間﹐東景安靜示意可樂和阿本出去﹐然後他看了以風最後一眼﹐把房門輕輕關上。
看不見被手背遮住的眼睛﹐一顆眼淚﹐卻悄悄滑下以風的眼角﹐他倔強地﹑緊緊地抿著嘴﹑咬著牙﹑顫抖著。
『我喜歡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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