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眨眨眼睛﹐望著對面的以風帶著好奇的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那…那是因為﹐我在為你們的歌迷擔心啊。」好半晌﹐她才勉強拗出這個答案﹐「而且我們是朋友啊﹐為朋友擔心本來就是應該的。」
『是這樣啊。』
以風收回按在她頭上的手﹐一點都不意外的答案﹐然而托她的福﹐他的心情好多了。
天晴暗暗鬆口氣﹐他依然嘴邊帶著笑﹐可是是真心的笑容﹐不是那種勉強的表情﹐為此﹐她總算覺得安心了。
『記得那場感恩演唱會嗎?』他忽然轉了話題﹐見天晴點點頭後繼續說著﹐『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有了聽不見的症狀﹐MP3的音量已經開到最大﹐我卻只聽得見耳朵里的耳鳴聲。』
她記起那個時候﹐以風戴著MP3的樣子﹐那麼疲憊的神情﹐原來是因為他聽不見了。
「你不把這件事告訴HIKARU桑和東景他們﹐是因為不要他們為你擔心嗎?」
『是啊﹐我一直覺得只是小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沒有必要告訴他們﹐因為他們也只能在旁邊乾著急﹐什麼都幫不了我﹐就像妳現在一樣。』
天晴只是望著他﹐沒有說話﹐以風接著說下去﹐『我不喜歡別人因為我而難過的樣子。』
他想起演唱會那晚從臺上望下去的情景﹐看見的盡是因為他們而燦爛無比的笑顏﹐他只想成為那樣的人。
兩天以後的傍晚﹐以風獨自從診所走出來。
站在路邊等待計程車的同時﹐他抬頭仰望橙黃色的天空﹐雙手放在褲袋里﹐戴著帽子和口罩的臉上看似平靜﹐天晴從公司趕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光景。
「不是叫你等我嗎?」她跑到他身邊﹐因為奔跑的關係﹐大大地喘著氣。「結果怎麼樣?」
以風將視線移到她身上﹐眼裡的情緒沒有一絲波動﹐深邃地宛如沒有盡頭。
「怎麼樣?」
她又問了一次﹐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已經分不清楚是因為跑步的關係﹐還是因為以風的報告結果。
以風望著她﹐很平靜地開口﹐『醫生說﹐不是腦瘤或聽神經瘤。』
聞言﹐從公司趕來的天晴緊繃著的神經瞬間放鬆﹐身子搖晃了一下﹐就要失去平衡﹐以風連忙伸手扶著她的手肘﹐她則微笑著垂首閉上眼睛﹐按著自己的胸口﹐不斷喃喃自語。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懸掛了一整天的心﹐總算可以安穩降落﹐沒想到在她心裡﹐居然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比以風的事還重要。
以風見狀﹐口罩後的嘴角揚起﹐放開扶著她的手﹐拉低帽沿﹐『走吧﹐我們去買晚餐的材料。』
「我去買就好了﹐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我想一起去。』
以風望著她﹐難得坦率地說出了這樣的話﹐於是她笑了。
在以風面前﹐她的笑容比余暉更加漂亮。
他們去了公寓附近的超級市場﹐買好東西後他們步行回公寓﹐站在公寓鐵門外﹐以風脫下令他難受不已的口罩﹐掏出鑰匙﹐看見了掛在鑰匙上鑰匙圈﹐那刻著[風] 字的木片﹐於是想起了那沒能送出去的禮物。
天晴站在以風身後﹐狐疑地往後看﹐從超級市場步行回來開始﹐她就覺得不太對勁﹐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是怪怪的。
「所以診斷結果是什麼? 你還沒告訴我呢。」
吃完飯洗碗的時候﹐天晴問起了他的病因﹐他只告訴她不是腦瘤或聽神經瘤﹐卻沒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
『醫生說的那些什麼中耳積水﹑鼻竇炎等等的我都沒有﹐檢查結果也不是長瘤﹐』以風把滿是泡沫的碗交給天晴﹐『回想起來﹐我的那些症狀好像都是在我緊張煩躁的時候出現的﹐所以醫生說是壓力太大造成的暫時性失聰﹐開了一些藥給我﹐說是再觀察一段時間。』
「我昨晚有上網查了一些資料﹐好像之前也有不少藝人得過這種病﹐過了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她把洗好的碗放在一邊﹐開始嘮叨起來﹐「所以你也要多休息﹐少給自己壓力﹐MP3更是少聽為妙。」
『知道了啦﹐張媽都沒妳這麼囉唆。』以風關掉水喉﹐笑著走出廚房。
「我在為你著想耶!」
身後傳來她忿忿不平的抗議﹐以風笑著走到陽臺﹐關上玻璃門後點了菸。
從口袋里拿出那個鑰匙圈﹐他拿到眼前端詳﹐看著那個[晴] 字﹐腦海自動浮現與天晴相遇以後的片段。
認識第二天﹐她為他這個陌生人出去買東西。
「這里的被單和棉被你選幾套吧﹐枕頭套什麼的都包括在裡面了﹐是一套一套的。然後這一袋是窗帘﹐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只好買幾套給你選了。還有就是......」
第一次一起吃的晚餐過後﹐她臉上有著燦爛無比的笑容。
「以風﹐請多多指教。」
簽唱會上得知他們買毛巾送給歌迷之後的反應。
『以風啊﹐你們真的很善良呢。』
頒獎典禮後台﹐她遞出他們的全家福。
『那天回來以後﹐你們的情緒很明顯地低落﹐連可樂阿本都很少笑了。於是照片洗好的隔天﹐我又回去了一次﹐請張爸在照片背面寫一些話﹐希望對你們有點鼓勵的效果。』
張爸過世的那個晚上﹐她的擁抱﹐和她傳來的簡訊。
﹝我會一直在那裡﹐一直。﹞
感恩演唱會結束以後﹐在後台和她的擁抱。
「恭喜﹐演唱會成功了。」
在這陽臺上﹐和她討論到喜歡笑臉的原因。
『我深信﹐多一個笑容﹐這個世界就多一份美好﹐看見別人幸福快樂的笑著﹐你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就像一直守護著你們的歌迷們﹐只要看見你們笑﹐她們也會一起笑。』
問她他的笑容屬於哪一類﹐她所給的答案。
『你是我所見過﹐擁有最溫暖笑容的人。』
還有得知他的病情並不嚴重以後﹐她終於安心的樣子。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把鑰匙圈翻面﹐看了好一會﹐然後緊握在手裡﹐捻熄了菸走出陽臺﹐看了看她緊閉的房門﹐他走過去敲了敲門。
「怎麼了?」天晴打開門﹐訝異地看著他﹐當了室友這麼久﹐他不曾主動敲過她的門。
他把手伸到她面前﹐打開緊握的手心﹐『這給妳。』
良久﹐她才怯怯地接過﹐看看躺在手心的鑰匙圈﹐又仰頭看看眼前有點靦腆的男人﹐然後﹐她極其珍惜般地把手放在胸前﹐笑得比以往還要燦爛﹐因為那個笑容里﹐充斥著滿滿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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