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 窩

52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我在廚房張羅著晚飯，轉身就看見爸爸站在廚房的門口。看著他陰沉的表情，我不禁害怕得發抖。
“爸。。。吃飯了。”我小聲地說著。
爸爸不發一語，靜靜的走到餐桌邊坐下。我把碗筷放到他面前，在他對面坐下。
他抬眼看看飯菜，看看我，面無表情地拿起碗筷開始吃飯。看他開動，我才敢拿起碗筷。
其實，媽媽走了之後，爸爸真的蒼老了很多。他的臉總是板著不笑，對誰都是冷冷的。他把所有心力都放在工作上，常常工作到三更半夜。如果我運氣不好，碰到下雨天他在家，他就會把我打得遍體鱗傷。
因為，我長得很像媽媽。
下雨天，爸爸看到我就會更思念媽媽。而媽媽死了之後，爸爸一滴眼淚都沒掉。所以打我，似乎就成了他唯一的發洩管道。也因此，我總是認命的讓他打，因為，我好心疼他。
“以後。。”爸爸吃完最後一口飯，突然開口。
我嚇了一跳，屏氣凝神地看著他。
“以後下雨的時候，妳就趕快出去吧。”爸爸放下碗筷，站起身。“不要傻傻讓我打。”
他推開椅子走了出去。而我，愣在那裡，腦中不斷重覆著爸爸的話。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爸爸好久好久沒有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話了。媽媽死了之後，爸爸根本就不理我。所以，聽到爸爸這麼說，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雖然爸爸喝醉后，會失去理智，可是，我還是好愛好愛他。
媽媽，妳也是吧？
看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我無聲問著。

不要傻傻讓我打。
不要傻傻讓我打。
不要傻傻讓我打。
不要傻傻讓我打。。。。
傷口在隱隱作痛，我的心，卻很溫暖。
這個夜裡，爸爸又在對著媽媽的相片說話了。
爸爸房里，他背對著門口，手里拿的，是媽媽的相片。看著爸爸孤單的背影，我好難過，卻什麼也不能作。因為，誰都取代不了媽媽在爸爸心中的地位，就連我也不能。我只能無奈的看著爸爸被寂寞包圍。
爸爸嘆了口氣，手指輕輕的在相片上描繪著媽媽美麗的輪廓。
他眼里的哀傷，好沉重。

爸爸始終沒有掉眼淚，一滴都沒有。
距離那場帶走媽媽的車禍，已經三年半了。
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我和爸爸心中的缺口卻怎麼也補不回來了。
諷刺的是，那是一個雨天。
是我們，最愛的雨天。
雨水帶走了媽媽，也帶走了爸爸的靈魂，還有我的幸福。
媽媽，就這樣消失在雨中。
還記得，當我和爸爸趕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已經走了。我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那個美麗卻蒼白的人是我的媽媽。那個早上還笑著跟我說再見的媽媽，就這樣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沒有血色，也沒有笑容。
旁邊肇禍的司機不斷的道歉。
我的眼淚止不住，我甚至還聞得到他滿身酒氣。我發了瘋似的搥打他，歇斯底里的哭叫著，叫他把我最愛的媽媽還給我。
而爸爸，他的世界好像停止了，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人。他安靜的走到床邊，把媽媽擁進懷裡。
緊緊的，緊緊的。
我說過，爸爸很愛很愛媽媽，真的。
出殯那天的雨，下得特別大，特別久。
爸爸就這樣跪在媽媽墓前，一步都沒有離開，直到深夜。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再也沒看過爸爸笑。
那年，我十五歲。
爸爸始終沒有掉眼淚，一滴都沒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