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光影˙戀書
新馬路的午後時分,我與形形色色的眾生擦身而過,穿越沐浴在初春陽光下的噴水池廣場,到達了盛開在喧嘩鬧區之中,如百合般寧靜悠揚的一方文字天地,“邊度有書”。
窗外仍是乾爽而炎熱的,兩天前──穿著高領毛衣還有微微涼意──的記憶與感覺,被驅逐得老遠,家居似的溫馨店面裡,看不見招牌的那兩隻貓兒,沒有風扇也沒有冷氣,只有書香與連綿悅耳的音符,勾勒出了沁人心脾的氛圍。
低調的華麗,慵懶的氣氛,木架上的每一本書看上去都那麼精緻,高低有致地相互倚靠著,每一筆文字都像在對你微笑,張著神秘的眼睛,誘惑過往的行人停下腳步,為之駐足流連,並以幾紙薄鈔做為代價,帶它們離開。
我是愛書的人,恨不得把整座圖書館都歸諸己有似的,聚集了蒐集狂的固執與羅曼蒂克的衝動於一身。記得在許多年以前,我的老師曾經告誡我,千萬不要在領了薪水或是提款之後到書店去;印象中,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與口吻聽來充滿了悔意,可惜他偏又是個愛書之度遠勝於我的人,收藏與閱讀的慾望更不在話下,是以我還未曾試過將整月的收入盡付於買書,但在他,或許司空見慣;這樣想來,畢竟是切身之痛,於他於我,那叮嚀的涵義也又深厚了幾分。
叮嚀雖是叮嚀,聽是一則,做又是另外一則。那天我終究還是抱著三本書離開了邊度有書,張愛玲的《鬱金香》、朱天文的《巫言》,以及那本掙扎與留意了許久的、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
走下階梯,被星巴克鎮日瀰漫的咖啡香氣所籠罩,雖然揣著空空如也的荷包,但還是忍不住拐進了店裡,看看玻璃櫥窗中像貴族一樣優雅精細的麵包與蛋糕們,展示著自己斑斕的紋路,姿態驕傲、通體美麗。轉過身,再看看一櫃櫃價值不斐的各色杯子,自去年夏天猶豫至今的澳門版深藍隨身杯終於宣告售罄,我的輕而薄的後悔也只能化作一聲歎息,瞧了瞧架上嶄新的數十個香港版隨身杯,在腦子裡不斷挑剔著那橙黃色的黯淡與地鐵曲線的市儈俗氣,半响,還是離開了,免得又要傷心幾分。
過馬路的時候,偶然看見民政總署外的展覽海報,是王無邪的“天地情”作品展,好奇心一動,腳步又轉進了畫廊裡,對著一屋子水墨的蒼茫畫作逕自驚艷不已;那百轉千迴的線條細密地交織在一起,遠看是山水而近看卻成了蒼穹,再靠近一些,便彷彿窺見了血管與肌骨的橫切輪廓,阡陌纏綿,難得的是筆筆分明,頗有些道家的風範,沒有那麼清淨,卻依然幽遠。
我很貪心,但知道自己帶不走畫;也或許,這就是我戀書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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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兩天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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