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語言的痛苦
語言是人與人之間,表達與溝通的重要工具,缺了這一道媒介物,就常會出現誤解與隔閡的現象,客家人常被形容為語言天才,但是這種美譽在筆者身上卻不太適用,因為筆者常被語言問題嚇唬得惡夢連連,縱然身邊常有不少好心人士好言相勸,那卻更是使人倍增了許多學語言的無形壓力.
在神學院的教會實習中,操練了母語──客家話,讓失蹤已久的母語又重新獲得學習,此外,當時在住家周圍有個德國人,有些接觸的機會是無法順利閃躲的,迫不得已只能用破爛不堪的美語交談,那位善良的德國人就常暗示筆者美語是最基本的國際語言,要多下點功夫好好學,畢業後,在典型傳統長老教會下當傳道,出現不少愛牧者的會友,苦口婆心地鼓勵傳道早點學會說流利的河洛話,好使講道更清楚(因為他們的傳道對河洛話只會聽而不太會說).
回想起來,近年來自己似乎一直活在語言的壓力中,發現自己好辛苦,有時真想想個法子,好讓自己可免去語言所帶來的痛苦,狡滑的自己打好如意算盤,在牧會的教會中有佔三分之一的客家人,這消息真是令人高興又興奮,愚蠢地想偷懶免去學語言的困擾,但直到有一次,在與會友的對話中,有位八十三歲的阿媽帶著受傷的眼神問傳道:是不是只想牧客家會友時,內心浮現出很深的自責,知道自己作錯事了,那天開始洗新革面,對客家會友也試著用河洛話來回答,希望教會不會應傳道的自私而有語言的分裂.
苦於會使用的字彙有限,就算肚子裡有很多的話想說,吞吐了良久,對方卻還是一臉莫宰羊的表情,真叫人抓狂,語言真是徹頭徹尾讓筆者學習到謙卑,講不出來有再多的知識都沒用,只能在一旁啞口無言面露傻笑.後來又替自己找尋了一個方法,雖然表達能力不佳,但至少能用肢體語言來補助,所以很喜歡拍拍會友的肩膀代替問候與關心,可是沒有語言的交流,這些都只是很表面的關係,無法深入會友的心靈世界,讓人頭痛又心急.
每次一提到語言,心中就有受傷的感覺,有時真憤慨世上為甚麼有這麼多的語言,真是折磨人,在嚼舌的學習過程中,筆者可是一點也感受不到語言的美感與藝術性,至少那大概要等到學會後,才能優雅地翹起二兩腿,輕鬆又自在地滔滔不絕,將心中的話語一股腦兒的傾洩出來,而不是像現在當場結結巴巴,一臉傻愣愣的拙樣,比手劃腳了半天,對方還是對你搖搖頭,錯敗感真是即沉又重.
因為自己有語言的困窘,才知道語言的重要性,要在有限會說的語句中去表達自己的意思,還真是很艱辛,常勉勵自己,如果真是無私的愛會友,就應該好好學會語言,不要讓語言成為傳福音的阻力,但是,沮喪還是難免的,沒學過羅馬拼音,字句腔調都抓不準時,所說出的話語就很滑稽,這時就格外想念那位牧師,他是美國宣教師,只有學習他說北京話的怪語調時,才會發現自己有很高超的模仿力,能舒解筆者對語言的壓力,筆者實在很喜歡跟他對話.
教會會友常會虧:只要是傳道講道時,會友一定是各個聚精會神,不敢打瞌欠,深怕會錯意聽錯話.而下台後,會友常常熱心的糾正與打分數,傳道靦腆的乖乖受教,雖然苦但卻苦得心甘情願,比起外國宣教士們,自己是比他們幸福多了,自己至少還有北京話可與青年人溝通瞭解,每次這樣安慰自己時,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幸運是建立在與別人的比較上,真是悲哀又可笑,但也常常提醒筆者,去思想他們怎樣作的背後,其實是對這塊土地的人們一種愛的表現,那種精神會讓人豎然起敬,也是筆者該好好效法的對象.
接受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學習,而這種學習又非自己的興趣與喜好,背後的動力就仰賴這種愛的力量,因為愛你們,所以願意這麼作,而當這麼作時,就會先想到主是怎麼樣的先來愛我,也唯有從主而來的愛,才會願意挑起這種語言十架,其實這麼說,好像太誇張了,也沒那麼偉大或感人,歷年來是無數願意的人,透過不同的語言來傳揚上帝福音的真理,沒有用各種不同的語言傳揚怎麼有不同的人信道呢?如果我們傳福音,只停留在口頭上的愛那是不夠的,沒有行動是不可能有結果的,而學習當地的語言就是行動的開始.
就在筆者經不住哀嘆語言難學時,一聲鼓勵的話響起:“你,除了語言太差外,講得道還滿好的!”立刻槁木重生,心情轉變為喜悅:上帝對自己還算公平,自己的認真與熱誠,還是有人發現得到,“感謝主.讚美主”在心頭重覆唸了好幾遍.老實說,其實沒回到客庄牧會早就有所覺悟,語言的操練是逃不了的,因為語言象徵著認同感與親切感,能說得好,很容易進入相同語言的族群中,要想進入就得先跨越鴻溝,當中是需要很多的學習和禱告的.
有環境,有足夠的時間,再加上願意的心,相信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筆者一定能把河洛話說得很婉轉又標準,祈求上帝幫助,挪去對語言的恐懼,讓自己有一天會愛上語言,發現語言世界的奇妙,透過語言認識不同的文化特質,讓語言成為傳福音的有效工具.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