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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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旅行腳隨筆２４７－『印度人與炸豆子的故事』

　　1980年8月，跟隨著印度電子訪問團抵達新德里。前來接機者是印度電子公會總幹事巴拉嘎哇先生。此人木訥寡言，做事非常認真。由於職務上之關係，我們之間建立起深厚的商誼。他的個性雖然靦腆害羞，雙眼炯炯有神，給人印象深刻。1985年，他從加爾各答到新加坡，投靠做生意的小叔想另謀出路。說起他叔叔的生意，或許會讓您覺得好笑。

　　他所經營的不是啥麼大商號，也不是啥麼大行業，而是整日遊走街頭叫賣炸豆子的小販。印度人喜歡吃豆子，蒸炒煮炸無所不吃，其中尤以炸豆子最受歡迎。其實，印度人在國外甚麼小生意都做，賺到的錢省吃儉用之餘，全都透過管道匯寄回家置產。巴拉嘎哇投靠他小叔的第一天，就被帶到街頭去實習叫賣。他不在乎人生路不熟，小叔叫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聽長輩的話，就是他們的家訓。

　　由於他聽話且認真學習，因此吃過中飯之後，他已可以叫賣得有模有樣啦。印度人賣炸豆子的設備極為簡單，一個高約十公分的方框，在一平方公尺半的面積內分成十數小格。每個小格裝著不同的豆類，豌豆、蠶豆、黃豆、黑豆或花豆、應有盡有。他們的商品炸豆，全都炸得酥脆入口即化，滿口鬆脆芳香百吃不厭。每次的負荷量約十來公斤，沿街叫賣或定點招客各依所好。

　　許多印度人到外國打工賺錢，幾乎都是從炸豆子的叫賣入門。這現象與華人打工賺錢一樣，大都從餐廳的洗碗工做起。印度人的炸豆子單價，一小包賣一仙（Cent），幾個銅板便可買好幾包大快朵頤。這種生意利潤超薄，而且又非常的辛苦。不過集腋成裘積少成多，然後將小錢變大錢全數滙回印度。家人便利用這些外匯，幫滙款的家人在故鄉置產或建屋。

　　巴氏在新加坡辛苦多年小有成就之後，衣錦榮歸受到家人枝歡迎。不久之後他就躍身一變，成為當地人人敬仰的有錢人啦。那年我獨闖東南亞開拓市場，在印尼市場不太理想，因而轉到新加坡去試試運氣。雖然成績稍有起色，但因市場不大而鬱鬱寡歡。這天接受友人之勸，決定到惹蘭勿殺（Jalan Beaser）電子街尋找機會。我展開地毯式的拜訪，一家接一家親自登門推銷。

　　接連三天成績平平，於是帶著疲憊心情四下閒逛。記得當天，我邊走邊查地圖。經過街角一個畸零空地上，一聲輕微的「哈囉！」飄入耳窩。我聞聲停步瞧一瞧，原來對我出聲的是一位，年紀廿歲出頭的印度小夥子。他在向我推銷炸豆子，不知是我好奇還是走累了？我對那年輕人笑笑，然後開口問他有何貴幹？他開門見山的要我買他的炸豆子。

　　他不好意思的對我說，他剛開張數天而已，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顧客上門。他希望我或多或少買些捧捧場，好讓他能開個好利市。因為我是推銷員出身，深切瞭解鼓勵的重要性，因此，我一口氣向他各買一小包以資鼓勵！那年輕人高興的拿起紙袋，一種一小杓舀入袋內。所有的全部合在一起一大包，合計起來不到十元坡幣。我因手頭沒有新加坡幣，遂拿了美金五元給他，並大方的要他免找零錢。

　　之後，好幾天我都路過那裡，我還是照樣要他弄一大包，讓我帶回旅館當零嘴。我習慣邊吃東西邊向小販學英文，離開新加坡之前，我已學到不少豆類的名詞，並也認識了不少新的豆類。五年後，我再度與巴拉嘎哇在新加坡重逢，他已成為賣炸豆子的中盤。他的手下有十數人，天天來他店裡批豆外出叫賣。看其店內人來人往，相信他的生意做得不錯。

　　這天中午蒙他招待午餐，一頓飯吃下來，意外的竟然獲得一張訂單。面額五萬美元，要的全是我的電子產品。讓我感到懷疑的是賣炸豆子，怎麼會下電子訂單給我呢？飯後謎底揭曉，原來他在電子街擁有一家店面，專做印巴販賣商的批發生意。此人每月約有三、四萬美元之生意量，因他的台灣供應商向他拿翹，所以，他就把訂單轉給我。

　　他的經營方式我不清楚，只知他冒險多角經營成功率會很低。然因訂單他願給我，我也不便多嘴說啥麼的。我們之間生意來往順利，十五年後他自己的家電用品生產廠在孟買設立，所有機器設備與技術援助全由我方協助，如今他已是印度數一數二的家電工廠，至此我才瞭解他的全盤經營理論。

　　說實在的，自從向那印度年輕人買炸豆子之後，我一吃便對對炸豆情有獨鍾。截至目前為止，任何種類之炸豆子我都喜歡，而且還是百吃不厭，尤其是炸蠶豆獨有偏好，即便是天天吃它我也不會生膩。我辦公室裡的小姐們，見我如此的嗜食炸豆子，因此她們給了我一個「炸豆子老董」的綽號。我不在乎這個綽號，誰叫我是個單純愛吃炸豆子的「嗜豆族」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