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想像著明天‚明天的明天‚許多許多明天之後的明天。於是‚許多的今天‚變得不重要了一點﹔於是‚許多的美好、光彩、享受‚在今天都可以暫停發生‚全都布局在明天。
有一次和人聊到‚以後房子想要買在政大附近的別墅區‚‚朋友皺著眉頭說‚那可不好‚因為山區會有土石流啊。那住在平地呢﹖平地很怕淹水。我突然想到‚許多現在淹大水的地方‚其實許多年前‚可不也是【安全地帶】嗎﹖只是因為環境被默默改變了‚我們根本沒有發現。
我想過未來當高齡產婦的難過之處‚如陶子說的‚她恐怕自己沒有辦法親手送嫁女兒‚有些遺憾。如果是這樣‚我是應該趕著生子。如果現在生小孩‚我也許趕得上在六十歲之前送她出嫁‚看她生子‚說不定還有能力幫她帶上幾年孩子。
可是‚有人保證我可以活到60歲嗎﹖還是我會活到90歲‚而且還會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活化石﹖
我們都在期待明天‚都在佈局明天‚可是‚上帝從來沒有保證要給我們明天。所以當我們平安地度過一天之後‚都要感謝上帝。
畢竟‚沒人料得到‚一場天災﹖一場人禍﹖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失誤‚會改變甚麼﹖如果我們捨棄了太多今天就該完成的事情‚只為追求一個明天‚是否很傻﹖而許多我們興致勃勃計畫的明天‚會不會只是人類太自以為是的衝動﹖
如果還有明天﹖我曾經這樣問過自己‚當我被誤診為癌症的那一天。我哭得肝腸寸斷‚想起自己那些年所追求的‚絢爛的愛情、金錢、華服美食、自由、理想…在生命結束之前‚都已經不值得一提了﹗我唯一掛念的是‚我最親愛的家人‚他們是怎樣疼愛著我‚而沒有讓自己真正過得好的我‚對不起他們。
如果還有明天‚我很篤定地告訴自己‚要過得非常好‚好到不會再有一個愛我的人為我擔心。
即使後來證實了那是一個錯誤醫療‚但是人生無常的意念已經深植我心。我不會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以為可以強壯到60歲‚活到100歲那樣為所欲為。我不再想擁抱一切‚因為真正珍貴的事物‚在生命終結之前‚越發清楚明白。
愛情‚在生命終結之前‚也越發清楚明白。當醫生告訴我大寶可能要換肝的那時候‚我才很清楚地知道‚原來我一直要的‚不是一個條件多麼了不起的男人‚雖然過去十幾年我都這樣說也這樣被教導。可是那一刻我知道‚世界上有一個絕無僅有懂你的人‚就很珍貴—假如你認為自己是值得被了解的‚你就會知道那是最最珍貴的事情。一個靈魂可以和你呼應的人‚即使他不在你的身邊‚你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是怎樣的被愛被期望。就好像現在我的外婆已經不太能清楚地說出她的想法‚但我總是知道她怎樣地愛我期待我。
而我那時候知道‚我愛著這個男人‚不是因為很期望他對我說的‚他要給我多好的日子‚即使我相信他的才情膽識能力。我清楚我愛著這個男人‚是因為我只期望他活得很好‚不必給我更多。
這世界上有許多情人可以和你呼應‚但有些呼應得太多、有些呼應得太少﹔有些只呼應著你的光榮‚有些只呼應著你的悲哀。而我真正明白‚我的生命不能切割‚它有多也有少‚它有光榮也有悲哀‚我不要在某些時刻落單孤獨。只有真愛‚可以和你百分之一百呼應。
晚上看了薛岳的回顧‚心裡的感觸很深。當他開告別演唱會的時候‚我才十幾歲‚看著他36歲即將結束的生命沒感覺‚因為我覺得那是一個有點老又不會太老‚說死去也不會太早的年紀。現在我已經很接近這個年紀了‚一樣抓著夢想的未完成式‚才感受得到那種沉痛和不甘心。
許多人總以為生命太長‚所以把痛苦放大了。把暈染的痛苦放在長長的生命當中‚才感覺豐富﹔把悲壯的氣氛放在長長的生命當中‚才感覺有意義--這‚也是青春。於是許多人輕率地把事情決定了‚把生命走向決定了‚把生命的終結點決定了‚然而‚當我們這樣冷落自己的時候‚可曾想過‚那只是因為我們都以為還有明天‚可是如果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如果事實上並沒有明天‚而我們卻期待如果還有明天﹖
我們‚還要做相同的決定嗎﹖
如果還有明天 演唱/薛岳 詞曲/劉偉仁
我們都有看不開的時候
總有冷落自己的舉動
但是我一定會提醒自己
如果還有明天
我們都有傷心的時候
從不在乎這種感受
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
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還有明天
你想這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
要怎麽說再見
如果你看出我的遲疑
是不是你也想要問我
究竟有多少事還沒做
如果還有明天
如果真的還能夠有明天
是否能把事情都做完
是否一切也將雲消煙散
如果沒有明天
如果還有明天
你想這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
要怎麽說再見
如果還有明天
你想這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
要怎麽說再見
如果還有明天
你想這樣裝扮你的臉
如果沒有明天
要怎麽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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