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位朋友對我說,他見過世界上一些極為貧苦的人們,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是除了生命,一無所有的生活。
過去我們可能知道,在某些貧窮的國度裡,連四歲的孩子也清楚自己即將隨時餓死的命運,只能盡可能吃泥巴和草根和死神拔河。今天我知道,原來還有一些孩子,手上還有一點希望。
他們的希望在哪裡呢?就在於街上那些有可能幫助他們吃到下一餐的人們身上。在那裡也是一個戰場,能贏得同情心者,能活到下一餐,但要怎麼樣才能贏得同情心呢?
那就是,讓自己變成殘疾。他告訴我,為了讓孩子能生存下去,貧窮孩子的父母親也只能對此靜默。
為了受到公益團體照顧,也不惜自殘。
在同樣的地方,有錢人一家四口,擁有三十位僕人服侍;一個婚禮,可以辦上整整一週流水席,聘禮是私人飛機。
這就是貧富不均。
貧到了最後,連一點希望都沒有的時候,是很可怕的。他說的是,真正沒有希望的窮人是很可怕的,因為他們只剩下不確定是否存在的明天,只好用最後一個籌碼—生命去搏。
(他說,生長在台灣真的很好,只要用心去看、只要肯努力,到處都有希望。我很認同。有時候我們覺得政治人物很糟、政黨很差、政府很爛,但只要我們肯努力不貪婪,其實到處都找得到希望。不過就是辛苦了一點。只是辛苦了一點。)
聽著他冷靜描述,我差點失控淚眼汪汪,是不及格的態度。我大學曾經參加過服務性社團,接受過一點點訓練。那時前輩問我,如果看到很可憐的孩子我會怎麼反應?
我…我…我抱著他哭---我說。
好,這不及格,這是錯誤的態度,因為哭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後來我參加營隊,把孩子逗得很開心,大家都愛我,跟前跟後,讓我覺得我對他人最大的價值就是把人逗開心。
貧富差距是怎樣的事情?我很少去思考,因為我一直覺得人生而平等,也覺得上帝給每一個人的機會,都是平等的。坦白說雖然從小長輩就嚇唬家裡很窮,但我似乎從來沒有真正被貧窮嚇倒,因為我知道人生要如何,力量都在自己的手中,當下能享受不代表有希望,而擁有一份力量的希望要好過於當下的享受---只要有機會。沒有機會就去創造機會。
那機會是什麼?我覺得是知識教育,還有勇氣,對我而言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信仰。我至今仍如此相信,只是沒想到有些人的機會是如此地艱難(我只出國過一次,被亂流嚇到快昏倒,不算有國際觀。),他需要有人【正確地】伸出手,讓一切再簡單一點點。
再簡單一點點,只要讓他們過了這一天,也許明天就有不同的思維和經歷出現,就可能有所改變命運。
我們都覺得明天來得很快,只怕太陽太早升起,又得面對可恨的老闆和可惡的客戶,那是因為我們還擁有什麼,為了這個還握在手中的幸福,所以對於小小的不幸有所恨意,總覺得是它們打擾了我們快意的人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總覺得自己本該吃好睡好人生沒煩惱,如果還有穿金戴銀山珍海味的機會,也絕對取之不手軟。我們的學歷那麼好、家世背景那麼好、還忍受了那麼多超時工作和超大壓力,以及公共建設永遠作得很差社會保險很爛行政司法立法監察考試制度都很瞎的政府,我們難道沒有資格人人都擁有LV和帝寶嗎?
我覺得根據我們對於自己的努力和忍受度,我們都有資格擁有任何東西,但擁有那些東西是否能讓我們幸福感倍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其實,人的幸福感其實是來自於希望,一個【再加把勁就好一點點】的希望。
而那些所需希望在我們看來很小很小的人們(可能只是一碗粥、一點點零錢、一個小小的機會…),也許只要你一個回眸、一個鼓勵、一點點捐輸,就能夠得到莫大幸福感,就算只有那麼一天,他是感覺有希望、有幸福的,那何嘗不是一個生命最珍貴的時光?
我覺得生命的價值從來不是來自於享受多少,說真的,認真努力的人也可能比不上偷搶拐騙的王八蛋活得享受。有時候我幼稚地數算生命的價值,是在於,在某些時刻,我因為受到的信任,給了人一點希望、一點幸福感。
或許應該說,某些人給了我機會,讓我有機會參與了他們的希望和幸福感。每一次我感受到這個,我都無比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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