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心的文字花園 女人應該為自己活出一種態度.

341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孩子。
我的朋友曾經對我說，他從小就很怕沒有拿到第一名，因為他怕父親會因此拋棄他。他是一個乖孩子，任何父母親都想要的那一種孩子。
至今我仍然常常自問自答，為什麼孩子作對事情和作錯事情，都還會被責備，或者是還是過著不安的生活呢？(難道說，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最近電視上的一支暴躁父親的廣告讓我深陷悲傷。當我又不知不覺問起這個問題，身旁一位年輕的女孩天真地回答我說：｢當然不會，沒做錯事情怎麼會被責備呢？｣，那一刻安撫了悲傷的心情。那種感覺很像是，如果真有那樣子的事情發生，那麼原來錯不在我，我過去一直無法從那種悲傷逃離，是因為我一直覺得錯在我。
另一種愛是佔有，我也記得，在多年前一個眼角膜破損的夜晚，痛不欲生，淚流不止，戀人再三背叛的訊息如刀割。而我所接收到親人打來的電話，竟然是脅迫，｢如果妳再不搬回家，一毛錢都不會給了。｣。那些我所愛的人都怎麼了？他們都怎麼了？
如果我再也不是這麼乖巧的孩子，這麼好使喚的情人，是不是就可以看見你們的真面目，讓我再也不需要愛你們，因為愛你們而如此受傷？我這麼地想著。
我問他，為什麼孩子乖乖過孩子的生活，品學兼優，可是沒得到他應有的獎賞？ 他告訴我，因為大人的世界有很多人情事故，如絲如繭纏繞，唯有體諒可以原諒自己的悲傷。
什麼叫做體諒？
如果不是我的錯，也不是父親的錯？那麼我們的痛苦悲傷從何而來？
其實我沒辦法體諒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我所能作的，往往是｢管他去死｣以及｢算了｣這兩種方式讓自己逃脫。而沒有辦法｢管他去死｣或是｢算了｣的事情，就一直在我的心中反芻著。有一些，經過歲月理解了原諒了；有一些，總在那裡，等著被任何事情引爆。
最近發生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一時間沒想通為什麼要這樣，就對他發了一頓脾氣拒絕，我說，我就是沒辦法和這麼多半生不熟的人共處太長的時間，我就是只能和我所在意的人相處，那一刻，我又關上玻璃窗，拒絕對話。如果這個世界要拋棄我，悉聽尊便，總之，別來煩我。我要躲在牆腳發抖，不要再聽見任何聲音，但是心裡曾經聽見過的責備，如洪鐘響亮。
我知道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也是他極有興趣的事情，更糟糕的是，還是他以為我可能也會快樂的事情，結果我就丟了一顆手榴彈給他，殺得他措手不及。他還是接受我的拒絕，沒有例外地安靜，殺傷力很大，但是他沒有一句抱怨。
雖然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改變，但是一整天下來，我還是以為世界上有什麼事情已經偷偷改變了而我還不知道，惶恐不安。就好像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前一天才說｢我愛妳｣的人，第二天就會寄出｢妳是一個很糟糕的女朋友｣這種e-mail。就好像小時候有一天，我把父親給我的十塊錢零用錢還給他，要跟他拿五塊錢就好了，表示體諒他賺錢很辛苦，可是他卻大聲地斥責，因為他覺得很煩，他想睡午覺。我總是可以看見這麼荒唐的劇情上演，究竟是那些人沒有邏輯？還是我沒有邏輯？我總是擔心身邊的人會作出這麼令我無法理解的事情，雖然這幾年已經很少發生，但是我的世界，已經不能否定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所以，內心永遠是不安的。
直到睡前，他才對我說，如果我有作一些什麼事情，那麼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就可以有所幫助。有時候人必須作的事情當下不一定看得出來為什麼，但是放長遠的眼光去看，就會知道是有必要的。我疑惑地問他，那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有什麼關係？！他看著我，神秘地笑著，然後抱著我，說，妳是不懂的。
那你告訴我呀。我說。
說了妳也不會懂。因為妳只是一個孩子。
誰說的？我抗議，我上大學的那一年，你還只是個國中生青春期都還沒過完，所以我不是一個孩子，你才是。而且，當我已經上小學上體育課的時候，你還東南西北搞不清楚方向走路耶。我說。
他說。
但妳就是沒有長大。
只是變老了？
也不會老。沒有長大怎麼老去？他說。
你不告訴我的話，我怎麼會知道以後怎麼作？
妳不用知道啊，有我在就好了。妳當妳的小孩子就好了。
那你會因為我做錯事情而不愛我了嗎？
不會，只要妳還是妳。
從來不懂人情事故，只知道把自己關進一扇又一扇門裡面，當我受到傷害的時候。受傷害的原因總是認為自己做對事情但是沒有被善待，我無法責備他人，但是可以逃避他人，感恩或者怨恨，我都不想要。在荒蕪的空間裡，最後長出了美麗的玫瑰花，驕傲且決絶，它們取代了成長該有的愛與愁，了解和對應，就像長眠的睡公主，長大，只是一覺醒來的差別，心，拒絕改變。
究竟什麼是體諒？
有一天，他身邊的一群人包括我在內，又再度拿他｢長得一副中年男人樣｣開他玩笑，他自己也這麼自嘲。他的媽媽突然開口對我說：｢他之所以會一直這樣說自己老，是因為體諒，讓妳不會覺得自己的年紀比他大，而感到不安。｣。我看著他天真的笑容，心裡震撼萬分。我從來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有所不安，但是他早我一步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總是願意這麼開自己玩笑，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諒？
我們的年齡沒有錯誤，我們的相愛也沒有錯誤，但是總有一天我可能為此感到悲傷，如一般女人為年華老去感到不安。錯不在他，錯也不在我，然而，總有人得背負這個事實的無奈，原本，這該是我背負的，如今，他為我先背負起來了。愛，讓這個難堪的事實變得無足輕重。
我這才發現，原來過去的挫折悲傷，只是因為不懂得愛。如果曾經被愛傷害了，也許那也是因為，沒有和所愛的人感同身受，缺少了那一點點體諒，所以抱怨怨恨著。
也許愛從未遠離，從未背叛，從未傷害，從體諒的角度來看，愛還是愛，那只是一片有過小波瀾的幸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