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阿婆有幾棟房子,有老公孩子們,她每天早上八點就蹲坐在馬路邊賣爛掉的水果,強逼著路人買,一直到半夜十二點鐘才收攤。鄰居們說,她是自己不這麼作就會生病,不是為了錢。
中年接近老年的女人聚在一起,說起別人的家務事,個個咬牙切齒,透過仇恨的瞳孔去看待更年輕的女人,說起別人的不道德頭頭是道,其實恨的,是自己當年想做卻沒有勇氣去作的事情。年老之後她們變成扒糞的蒼蠅,追逐別人的悲傷而居,卻怎麼也改變不了,自己更難看的傷口。
中年女人眼神銳利,即使看待多麼其貌不揚的年輕女子,也當成是假想敵。她防備的人生,沒有休假,就連睡夢中,也會驚醒。
在中東地區,女人把臉包裹在黑色面紗裡,而在世界上所有地方,太多女人的黑色面紗,又是什麼?即使是prada或者是gucci設計出來的面紗、鑲鑽的面紗,是否就可以改變女人的一生?
一代一代傳唱下去的女人悲歌,其實是一首又一首討好愛情的聲音,在父權社會「期許」之下(父權社會永遠只需要表達期許,女人就甘願赴湯蹈火,把期許作到極致,然後得到那一面獎牌。那一面獎牌是安慰獎,意思是說,就算妳的老公離妳而去不愛妳,就算他早早魂歸西天,但是妳還是屬於他的,他賴不掉,就算他愛了別人,一輩子什麼好處也沒給過妳。),女人身體力行,肝腦塗炭,因為萬一失去男人的女人,就會像遊魂一樣失去自己的人生。
等到愛情的顏色退去了,女人回頭看自己踉蹌的一生,突然充滿恨意,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可悲可憐。
許多人認為女人容易情緒失控,我想這些人應該回頭看看,女人在承受什麼?
第一個叫做骨肉離散。女人嫁人是高高興興的事情,可是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享受那種世界上獨一無二對自己的好,身邊的人,從此再也不是那種會為自己而死的人(幸運的話,老公可以作到。)。誰進入到這麼寂寞的世界,都會難過。就算是我已經離家獨居十年,真正嫁出門之後,還是常常半夜想自己的家人想到哭醒。
一個年輕女人告訴我,她嫁進了豪門,從此夫家排斥她和婆家有所聯繫,害怕她拿什麼好處回夫家。她的痛讓她變成一個太勇猛的女人,努力想要證明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贏過夫家的財力,面目狰獰。
第二個叫做產前產後憂鬱症。最近才知道,原來產前產後是都會有憂鬱症的,一個是生子的壓力,一個是當媽媽想照顧好小孩的壓力。如果妳以為只有這些,那就錯了,因為那些過去產前產後憂鬱症沒好過的婆婆媽媽們,還會繼續沿用別人欺負她們的語言前來「表達關懷」,說出「妳怎麼會沒有奶?奶水那麼少?孩子會餓死!」、「孩子這樣抱不行,要那樣抱才行」、「孩子身體不好,一定是媽媽產前作了什麼。」。我認識一個新產婦,告訴我這些話讓她有多崩潰。
第三個叫做老公沒照顧好的壓力。如果你知道男人有多難管教,甚至有些在媽媽的手上都已經沒教好的,落到妳的手上,妳就知道什麼是折磨。基本上要管好自己已經夠難了,如果還要管行為不端的老公,結果就只有兩種,一種是失敗,一種是夫妻關係破裂。女人不能失敗,不然所有老公的帳都會算到自己頭上來,最後只能選擇夫妻關係破裂,不是離婚,就是外遇,不然就是維繫沒有感情的婚姻到老。
第四個壓力是孩子沒照顧好的壓力。女人承受這種壓力真是冤枉,因為三字經明明寫著「養不教,父之過。」,可是那些害怕年輕女人過得太爽的老女人,還是想把這個帳算到女人頭上來。
第五個壓力叫做老公外遇。這個壓力多數女人似乎承受得有點理所當然了。如果它發生的機率非常小,從古至今也不需要被這麼大書特書了。
仔細想想這些壓力,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許多年紀大的女人會作出這麼令年輕女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難理解,為什麼許多年輕女人寧可選擇同居這種較不安的關係。
太多傳統女人因為這些壓力,導致自己人格異常,失去幸福人生都還不自覺。等到年老,百病叢出,只能靠折磨更年輕的女人求解脫,彷彿是告訴自己,「我也沒有很委屈呀,這些都是女人應該做的。那些女人沒做,就是她們有問題。」
這是一個穩定的家庭倫理制度,卻是一個沒有愛的制度。我們永遠無法免強一個人去愛另一個人。當我們深深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其實這些委屈一點都不委屈,但是問題是,我們沒有辦法同時「這麼愛」這麼多人,尤其是沒有血緣關係、不曾照顧自己陪伴自己長大的人,這些感情不會因為有了婚姻自然產生,可是女人被迫要去愛這些人,而且要「非常地愛」,多難!許多事情多少因為所愛的人有做到一點,就很對得起自己的人格了。
我多麼希望年輕女人可以為自己多想一點,當這些問題迎面而來的時候,可以勇敢拒絕、委娩拒絕,至少想辦法折衷,讓自己在受傷害面前勇敢地脫離,因為唯有如此,我們的心裡才沒有傷,等到我們老了,才不會變成「看年輕女人太爽不順眼的老女人」。然後更年輕的女人,將來才能用更正確的態度去面對下下一代的女人。然後總有一天,女人會忘記這些苦都是「應該的」。
年輕時候的夢想歌曲,不應該因為婚姻而中斷,應該跟著婚姻延續下去。要使用哪一個音,要用哪一個辭,全由自己決定。永遠記得屬於自己的歌曲,雙人合唱可以唱得很美,獨唱也可以唱得很棒,換個男聲也不錯,如果這是一首好歌。
人生一回,總是應該大聲地唱出一首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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