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里霧小集 他里霧‧ 平埔語‧空闊的草原 霧的故鄉 ‧ 他里霧‧ 一個寫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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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台北時租屋於舟山路，幽靜的巷弄裡幾户庭園宿舍，房東在主屋一側搭了幾間木板屋出租；每户庭院內樹大花盛，夏夜，月橘的香氣翻出圍牆四處撩誘夜行人。出租的小屋簡陋，樹茂雖怡人，缺點即是蚊蟲多，然而我仍悠於其中，因難得在水泥叢林中能覓到一處綠世界。

 

    一年返鄉過春節，聽長輩笑談提到台諺「元宵暝，種瓠仔壓倒棚」，突然興起自己也來種點什麼玩玩，但我可不想種瓠仔，瓠仔多產到壓倒棚，那也傷腦筋。種觀賞的葫蘆瓠吧，瓜熟曬乾、刻字賞玩，想來頗一番風雅，二話不說，相中院內防空洞上那一小片黄土地，興沖沖整起地來。掘地、鬆土，拌合特地省下零用錢買來的培養土，而後想當然爾地一個一個小坑栽入浪漫的種籽，而後掩上土。想來瓠仔是容易栽種成功的作物，很快的就必需為它搭設蓬架，供它怯怯伸出的觸鬚得以攀爬，新綠的葉子和青嫩幾可擰出水來的藤蔓在陽光下閃耀它們白亮的絨毛。

 

院子裡的木板屋屋主之一，一位好看的男孩，對我的園藝極有興趣，會幫忙給植物澆水，蓬架也是他拾來竹枝搭的。下課後的黄昏，偶而碰到，和他站在斜陽微風中談花談樹，漸漸的也談一點彼此，我對他頗有好感，只是他已經有女朋友了。然而那種寧和、明亮的氛圍，仍是讓我喜悅很久…

 

    他也會帶女友來看已有雛形的瓜果，那個漂亮的女孩強要他在葫蘆瓜上刻字作圖，說畫上相疊的兩顆心，讓「心」隨著瓜仔長大。

 

    正想走開，女孩叫住我，不管她男友的示意阻止，用她甜甜的笑容問我，「可不可以？」

 

    「沒問題。」一種酸到汨出微澀的滋味爬上心頭。

 

    葫蘆瓜長大了，成熟了，女孩沒有來採她預訂的「兩顆心」，沒多久，男孩也搬走了。

 

    季節過後瓜藤一日日凋萎，枯褐雜亂的癱掛著，一如我的失落。干我底事呢？關於他們的戀情。逐漸風乾的葫蘆瓜似我與男孩之間的牽繫，無重量的輕。

 

         【2009/01/10 中華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