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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17 17:42:20| 人氣10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綠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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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的旋律

1. 南洋杉 【2006/4/22 中時人間副刊】
轉進巷子,就看到突聳過圍牆直逼五層樓高的我家那棵小葉南洋杉,和三三兩兩對它指指點點的鄰人--包括新上任想展示一番作為的社區主委,還有一向瞧它不順眼的二樓老太太。聽說委員會通過整頓社區環境方案,這對已十五年的老社區而言有其必要,只是未料到,整頓的首要對象竟是一樓各家已植栽多年的葱鬱大樹。理由是,維持社區美觀、清潔。
門前兩户間公共花台原本由一樓認養,多數栽植杜鵑;我家左鄰特別,種了一棵柚樹,長得不高,卻也年年結果,果實不大、不多,沒人想過去摘它,那幾顆柚子不過在告訴人們,時近中秋;過右手邊兩家那户趕時髦種了一株櫻花,兩年前種的時候已有一人半高,樹幹頗粗壯,還未見過它開的花,不知是八重櫻抑是緋寒櫻。
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它們通通不見了,某日早晨出門還在的兩棵樹,下午回來已被毁屍滅跡,地上打掃得亁乾淨淨,屍骨無存。花台被統一植上各類草花,姹紫嫣紅似是嬌態動人,然而草花生存期短暫,社區經費哪能如公家維護仁愛路圓環或總统府周邊道路般時時更新,奈何主事者只求看見表面成績,花台既屬公有,樹被砍了縱有不甘,也難替樹出頭!
我和站在家門口的主委、鄰居點頭招呼,不等他們開口,快速閃入前院。我是絕不答應砍樹的!修枝剪葉尚不罷休,非得要求將它斲戮成半樓高!理由無非須掃落葉(枯葉可是掉在我自家院子)、擋到陽光(樹植在近大門處,並不臨窗)等等刁鑽藉口,待問題排除了,又來一理由:它太高了!消耗地球最甚、自詡文明的人類是何等狹仄地對待萬物啊。
我望著院子裡粗幹挺直,枝椏舒坦展放、尖端直指藍天的南洋杉,想它來到家時,也不過倍高於我,初時成長速度並不引我注意,看它委屈地站在前院一角,都市裡寸土寸金能分給它的範圍也有限,每日僅早晚兩次澆水,不經意間它已超越圍牆的七里香綠籬,趕過右隣的青榕和左隣的柚樹,直挺挺的睨視左右了。
第一次感受到它的高壯對它的存在造成威脅是在一個颱風夜。事先已拉一粗繩至車庫立柱以固定樹身,然而隨著愈夜愈大的狂風,隣人兩次致電叮囑,惟恐樹倒壓向他們家圍牆砸壞名車,我冒雨至前院再拉一童軍繩縛於大門,明知助力有限,然而對隣居有個交待,聊勝於無;拍撫樹幹與它打氣:「撐著點!可不能倒下,讓人有機可乘!」狂風中它回應我似的張揚枝椏,像煞飛舞的千手觀音,撥落一陣陣劈向樹身的雨劍!
歲末,我在南洋杉的枝椏上綴滿聖誕樹的掛飾和金亮彩條,風來拂動它羽狀軟枝如敦煌飛天翩翩起舞,舞落滿園綠色音符。若說南洋杉是耀目的歌妓,它一旁的楓則是温婉的小家碧玉。當初未料到南洋杉會長得如此粗壯,兩棵樹植得太近了,如今楓只能從穿過南洋杉的隙縫裡分得些陽光。

2. 楓 【2006/5/3 人間副刊】
楓是年少時為賦新詞的筆下風月,愛上它則是在陽明山的一次驚艶。
在學時與友人騎車胡逛鑽入華崗附近小巷,見某一大户人家圍牆高湧出一大簇一大簇楓紅,看它冠蓋如巨傘,想像樹身一定壯觀,可惜庭院深深無能一窺全貌,此後假日得空常往欣賞,佇足良久,及至就業後瑣事紛擾,這等閒情也就不可多得了,多年後一回心血來潮特意前訪,竟不見樹踪,開著車子左踅右轉,最後連是哪家大户也糊模了,一時竟如武陵人重訪桃花源不得,悵然若失。
某日驅車爬山至陽明山平等里,一個轉彎,被眼前一處楓樹育苗場的漫漫楓紅吸引,頗有「停車坐愛楓林晚」的情懷。一股腦浪漫執拗,想要自家庭院也有「霜葉紅於二月花」的風情,二話不說,隨即在楓林間挑選起來。
我相中的楓樹尚幼,樹形優雅,育苗場主人將它鏟起,我跟著在一旁瞎忙,深恐粗魯的鐵鏟傷了樹根。場主笑說萬物皆有自療能力,莫把它養嬌貴了;我一時愣住,心思:樹有靈性,連養樹人說話都這般智慧!
將楓樹連根帶土裹實了橫置車子的行李廂,樹幹突出甚多,下山一路上多次被警察攔下盤問,多少聊起楓樹種種,才發現,愛楓人還真不少。移植下平地的楓,約兩年才適應盆地的燠熱,其間曾經枝萎葉凋,隣人說它已枯,怕是養不活了,勸我棄了它,讓我頗為自責,只為賞心悅目強移它下山是否太自私?愧心之餘也只得早晚不忘澆水,期望它早早恢復元氣。
這棵楓樹應是台灣紅榨槭,支幹再接枝其他楓樹種,我並未問明也不欲細究它是何種楓樹,只是愛極它光潔的支幹與纖纖小巧的樹葉,可能是平地較熱的緣故,秋冬並不見樹葉轉紅,反倒是冬盡初春時才見紅葉。母親極愛楓,我常以電話告之曰:「楓葉紅了」、「楓葉落了」,母親將它想像如月曆上日本風景相片中的紅楓大樹,及至一次母親北上,在庭院中見到這棵被南洋杉擠得歪斜的楓樹,不禁莞爾,「這就是你的楓樹?」「是啊,這就是我的楓樹!」托著巴掌形、葉尖綠意猶未褪盡的小紅葉,我得意洋洋。

3. 青榕 【2006/6/18 人間副刊】
比起南洋杉和楓樹猶能在有限的庭院裡自在舒展,委身在盆缽中的青榕應會大呼不平。依南部家鄉習俗,庭園內不能植榕樹,故而只得把這棵從家鄉帶來的榕樹留在盆中。
當初是從老家連盆將它帶來的,跟著我東遷西移,直到買了自己的窩才安定下來。這是棵極普通、鄉下到處可見的青榕,由於瓦盆泥土有限,它也就這麼忍氣吞聲的氣鬚一根根垂下定入土中,偶而耍耍脾氣撐破幾個盆子之外,倒也不難伺候。我喜歡它一如家鄉老榕的自然,所以也不曾想過將它如花市出售的盆景精雕細琢。
家鄉鄉間道路常因老榕擋道只得迂迴繞行,這些榕樹皆近百年歲數,鄉人在樹身縛以紅布條,稱之「大樹公」,附近多數伴有土地公廟,常是鄉人聚會之處。
在學時的暑假,喜與友伴騎單車四處遊晃,鄉間到處是綠色隧道,或由芒菓樹、或由龍眼樹或榕樹架構而成,蓊蓊鬱鬱,日光自葉縫閃入,已被大樹削去大半熱力,騎車徜徉其間是一大享受。我對鄉間的路不熟悉,問路於聚在榕樹下納涼的鄉人,鄉人常是三兩聚攏過來指點熱心非常,然而鄉間很難尋著門牌以資辨路,鄉人每以大約過幾塊田地的交义口,或某一有大樹的路口左彎右轉之類來指路,尤以大榕樹做地標最顯著。
在小鎮的老家店門口也有棵老榕,種在一大型的水泥桶圈中,算得上是老家的地標。樹身囿於限制,枝椏便往上直竄,顧及店面的光亮不能過度縱容老榕漫無章法地枝條橫豎,父親與母親便常為如何修剪意見相左,在店門口嚷嚷了起來,街坊愛來湊趣加入意見,一夥人看法可分成好幾派,最後一定是依了父親,母親在外人面前連這種小事也會顧及父親顏面,再者,父親「操刀在我,能奈我何?」鄰人見老榕葉掉枝落已成定局,三三兩兩也就散了,當是平淡日子裡添點消遣。
都會區的榕樹往往沒得這般自在,它們或被修剪成圓柱形、層梯形還繞上幾圈閃閃發亮的燈串;或被嫌惡過於茂盛在電鋸下斷肢截臂;或被連根刨起棄於路旁任其腐朽。來這大都會多年,見大片的綠一而再地撤退、撤退──自人們的生活裡;所幸住家附近的民生社區一帶仍留有蔽日榕樹,只不知還能綠意幾年光景?


台長: 他里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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