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是我國小/國中的同學,她是家裏的獨生女,她有三個弟弟,但父母最寶貝她,從小就把她當公主在養。阿芬長得不漂亮,臉大,皮膚粗糙又黑,嘴巴也大,不是漂亮的女生,但是由於父母的疼愛,她從小就不曾做過家事。阿芬的父母親都是做工階層的家庭,但父親卻有一片祖傳的土地在八里山上,種竹筍的,所以家境算是小康。
國中畢業後,芬媽幫她物色了一個對象,男生家的土地正好與芬爸家的竹筍園相鄰,每回上上山割竹筍時都遇到這個年輕人,父母覺得年輕人很勤快又能吃苦,便相中了想要來當女婿。男生名阿興,比阿芬大4歲,長得眉清目秀,大眼睛又雙眼皮,阿芬的父母有眼光,二個年輕人相親之後,不久便結婚了,那年阿芬才17歲。
阿興家是一個大家庭,二十多歲的阿興,有一個九十幾歲的阿祖,阿興的媽媽有精神障礙,大家都喊她是”肖仔”。阿興在家排行老大,他有一個弟弟,三個妹妹,叔伯也都住在一起,等於說,一大家子有二十幾口人…。這樣的家庭,一般女孩子的父母都會不放心女兒嫁過去,但是芬媽卻中意阿興的人品,直覺告訴自己,阿興會疼我的女兒！
17歲的阿芬,完全還像個小孩子,家事完全不會,媽媽幫她找了丈夫,那樣有點複雜的的大家庭,她也順從的嫁了,阿芬的個性很溫順,阿興也是看中這一點,所以不在意阿芬長相是否漂亮,娶妻要娶賢,不是光看外表而已。
阿芬說,結婚後,阿興足足煮了一年多的三餐,每回都帶著阿芬學習,教她煮飯做菜,教她如何打理家事,本來三個小姑還會幫忙家事和煮飯,但是,有一個壞嘴巴的伯母,時不時的搬弄是非,拿不會煮飯的阿芬當笑話到處說嘴,又慫恿三個小姑,不該幫阿芬,要讓阿芬自己做,所以後來,阿芬菜煮了難吃,家人都會給臉色,邊吃邊嫌棄,家事做得不仔細,也是被挑撥說她太過於笨手笨腳。阿芬說,她只能忍受下來,默默的學,甚至到現在,她說她覺得自己還是做得不太好…我說,沒關係,只要妳先生疼妳,一切的是非都是幻象…阿芬笑了！
阿芬的婆婆算是當地有名的一號人物,因為是住在山邊,當地人全是靠山吃飯的,山上都有作物,阿興媽媽經常手拿一把柴刀,天沒亮就往山上跑,一出去都經常天黑了才回家,她到山上去,亂採作物,水果,青菜,有時會帶回家,有時採了也不知道她拿去了哪裏？但她也經常去幫人家山上的果園和菜園除草,她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整天都窩在山裏面,肚子餓了,吃了什麼？也沒人知道。最離譜的是,阿興媽曾經被桃園的警察開車送回來！她居然跑去桃園某戶人家的豬圈,去幫人家餵豬！她是怎麼走到桃園去的？到現在也沒人知道。
說起阿興媽,我家的山地也是她經常去光顧的。我阿公有種一大片橘子園、楊桃、桂竹林和紅鳯菜園,經常被偷採,我阿公說,是山下那個肖仔又來採了,阿公說,她這個樣子,既可憐又快樂！…我覺得阿公說得真貼切啊！作物被她採了,我們都不會當一回事,就任由她去了。
阿興的叔伯,後來在阿芬生了老三之後,他們才分家,也都住在附近,他們家是當地的大戶,地多,都自己蓋了房子,幾個小姑也都出嫁了,阿芬的日子漸漸安穩,不再被人嘲笑。阿芬生了3個孩子,老大現在都快四十歲了,二個女兒也都出嫁,阿興又已退休,家裏的經濟條件算中上,所以她現在天天清早出去附近爬山運動,有時約了老同學或朋友吃飯閒嗑,阿芬不會八卦,通常只會說她自己的事,遇到問起某人近況如何時,她總是笑笑簡略帶過。
記得好多年前,我們辦國小三個班的聯會同學會,阿興開車載她到山上的餐廳後就先回去,等餐會結束時,他又來接阿芬,讓我印象深刻。
我跟阿芬問候芬媽近況,她說媽媽在二年前走了,被酒駕機車把她撞倒,送到醫院才四天就走了。我聽了感到好心酸,芬媽真的是一位很有遠見的長輩,她知道自己的女兒什麼都不會做,所以,她很眼光獨到的替阿芬找了一個好丈夫。
阿芬不太會抱怨婆家的一切不開心的事,她總是笑笑說：「不開心的事情反正都遇到了,被人家嫌也嫌了,被數落也數落了,錯了就改一改,多爭辯只會多惹人嫌而已…」,所以,她現今安穩的晚年生活,也多虧她年輕時,幾十年的智慧換來的,凡事不爭、不計較,所有外來的批評,都默默承受,俗話說”有容乃大”,她真的做到了。阿芬的學歷只有國中,但是她的大智卻是現在的大學生永遠學不會的。
“人”總是會計較,會爭利,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我對人性向來是十分的失望,但是看到阿芬現在過得很好,覺得她很有福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