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過客 2003年開台：一生邪桀山海孤，風華比翼玉蘭喻，一緣情定江湖會，回頭剎是百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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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破開黑夜裡面會有什麼驚奇的跌落在我們處身的城裡，如果是橘紅的焰漿，那一定極為美麗。

在風裡綻放的火花一束束輕然滑入寂靜的街道，我們還在行人道上架起的咖哩店裡吃牛腩河粉和喝可口可樂，一輛泊在天空下的房車已經銷溶，轉眼化成塵埃。

當我剪開黑夜的密色，城市終止了她最後的低嘆。

一．
很多年沒嘗貧窮的滋味，這一次我竟然哭了。

轉身離開銀黑色的提款機站，我默讀得出每一項本日到期支付的帳單種類和最低付款限額。我總會有錢起來的，我安慰自己。轉身之後我得捨棄從前習慣了享受的生活，那包括沒隔幾天就會上的昂貴日本餐廳，一千元瓶裝的洗髮液和護髮露，身邊常不缺用的新鮮鈔票和信用咭。我真的如此貧窮，最近的錢夠我吃飯幹活儲蓄再加一點小娛樂，但我畢竟再難忍受下去了。

生活還算得上充裕的幾個月之前，我的精神常常到了一種非我的境況，這是，無論情理上還是心態上，我已經不再是我了。在許許多多天的節磨之後，我終於把命根都豁得出去（那讓我生活還算得上充裕的所謂一張張美麗的鈔票），將自己置身於巨大無聲的城裡，沒有聲音所以非常寧靜，我聽得出自己非常細緻的呼吸聲，彷彿鮮活的生命，活潑好動的蹦跳在我面前，我知道那是我得到自由後的影像。

世途從此崩裂出讓我迎向的路，那麼長那麼闊，頭頂就是昨日破開的夜，滑落著足夠毀滅無數次再生的火焰，無論生活從此那麼徬徨和不可期待，我之所以選擇自由，還是源因我喜歡的生命不受拘束。就算是讓我難以忍受下去的貧窮和自貧窮衍生出的悲戚，而我哀哭，哭得自己都心乾肺裂，我仍得以自己的力量和一直存在的對生命的熱情加起來的精神總和去對抗必然是生命中短暫的不安定，我之所以強烈需要自由，必是我曾經那麼幸運地嘗試過自由的美好，以致我窮一生的心力去追求她並將她獨獨擁有。

我知道城裡有多危險和生命如此微小和脆弱，但我願意承受自由之下非得由時間和力量重新築構的安全的國，那將比過去受庇蔭的城但隨時被奪走的那裡面的其中一個家更為堅固和更只是屬於我，我那麼痛恨貧窮，我亦那麼為生活而努力，那麼的想要富有和自由。

二．
我讀黃碧雲的《沉默。暗啞。微小》，已經無法為她沉默美麗的文字所動心，因為年紀和經歷的緣故，我著實跌跌撞撞的走過了六年，終於認同她所寫的一切，因此對書與頁記載的每一行都沒有不明的疑問，我一讀再讀，閤上密黑的內白，啞紅的名字就漆入眼底，那麼血，像我們活活的生。

她寫的總是有關愛，我經歷的都是。關於蠍的離去，我尤其感覺得更深刻，幸好我的年輕一直有黃所有的話語陪伴，那管聽起來很不快樂，黃還是讓我了解到成長的代價，就是缺乏和失，就是不應該奢想希望，雖然那微小的愛情如同它依舊的微小，我仍然覺得那小美麗極至，如蠍隱然的迷。

許多年，在黃之後，我書寫是為記載年輕，曾經的任何微細的痛和喜樂。在這個世紀的初，我離棄安定的生活而選擇自由，徒步迎上她示意我要戰勝的貧窮的嶺，沒有什麼值得我不堅強。

在許多的沉默。暗啞。微小之後，生命仍然值得我去追求它其中的豐盛和美好，就算您說，我因為年輕，我還是因為年輕所以追求。




寫於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