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過客 2003年開台：一生邪桀山海孤，風華比翼玉蘭喻，一緣情定江湖會，回頭剎是百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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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期】

2014年1月27日至2月8日，在台灣南投縣國姓鄉靜樂禪林短期出家。建山後首次拜訪，離初習上座部教法已三年多。

 

【學法】

這年新春有九位在家眾短期出家，七男兩女，大部份人年紀稍長，有的帶同孫兒修行。我們以巴利語尊稱僧眾為Bhante，戒尼為Sayalay。我是Sayalay Dhammasukha，Dhamma是佛法，Sukha解快樂，意即法樂。

 

【作息】

禪林生活，規律且簡單。

每天4點鐘起床、4點半禪修、5點半誦早課、6點鐘吃早餐、飯後打掃。

7點半禪修、9點鐘向禪師報告禪修進度。10點禪修、11點吃午餐、飯後午睡。

13點15分行禪、13點30分禪修、15點行禪、16點禪修、17點半行禪及洗澡、19點誦晚課及禪修、21點睡覺。

 

【正命】

出家前一天，住持Bhante把我們幾個喚到齋堂，說：「在這段短日子裡，大家儘管禪修，依隨出家生活。想要學習其他事情，譬如巴利語、威儀等，還須更長時間的培育啊。」

 

住持Bhante又問我們：「在家生活，要做到正命與正業，容不容易？」我和一位伯伯也認為不容易。住持Bhante續說：「出家便是正命。」我點頭，心裡認同。

 

【剃髮】

在界堂授出家戒前，Sayalay Sangti替我剃髮，她是三年多前我在道場認識的法工，當時白髮斑斑，今天看樣子比早年精神、安和和年青。Sayalay Sangti喚在家女眾旁誦《32身分》，當我聽到佛陀告誡說的「髮不是我、不是我的。毛不是我、不是我的……」，眼淚不禁落下來，此生能遇佛法，很幸運。

 

【心的詭計】

Sayalay Vijjesi年紀比我少11歲，她已經出家三年。我一直認為，可以在台灣出生、長大、生活和年輕出家的人，福報甚厚。這次短修，透過Sayalay Vijjesi累世的智慧，讓我受益非淺。

 

一天早上，我在禪修之際，心緒不寧，想要還俗下山。離開女眾禪堂，剛巧碰見SayalayVijjesi，她勸我別半途而廢，勉勵我依隨出家生活，不用事事進步。

 

「那是否一定不讓下山？我要見住持Bhante。」誰知小孩不領情，還野蠻地鬧著。

 

「知道嗎？我見過100個像你這樣子的人，在山中出家都瘋了。每個人不聽道理，下山回家，可是，後來卻全都寫信來道歉，都說後悔當時提早下山了。」

 

「……。」我一時語塞，預見得到自己也會寫道歉信。

 

「禪修在於每分每秒面對自己的心。若然為了片刻寧靜而在山中出家，會痛苦啊。」SayalayVijjesi平靜地說。

 

「……。」吵鬧的小孩幾近無話。

 

「逃避是你的性格。這次提早下山，回家後還是改不了遇事逃避的性格，你可以去見住持Bhante，去跟他講這事。」

 

「你怎知道我遇事愛逃避？我真的是如此呀。」我驚訝著。

 

「今天你為穿不好一件袈裟而想下山，明天又會為了什麼？」SayalayVijjesi一語說中了心的詭計。

 

【轉念】

午飯後，SayalayVijjesi陪我見住持Bhante，我不禁在辦公室哭出來了。

 

「我感到自己的能力追不上思想。」我說。

 

「Bhante明白。」住持Bhante和靄地笑著：「Bhante出家經已許多年，開始時也跟你們一樣，不斷磨練才走過來。」

 

「……。」我擦著眼淚。

 

「別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就當這次來禪林是休息。」Bhante教導我說。

 

「是的。」咦，為什麼我不懂轉念？這時才笑了。

 

「SayalayVijjesi是你的姐妹，有什麼可以跟她講。平日你佈施給禪林，都是她回信給你，寄禪林的相片給你啊。」Bhante續說。

 

我看看坐在旁邊的SayalayVijjesi，她一直在安慰哭泣中的大小孩。

 

【適應】

經過住持Bhante和SayalayVijjesi的智慧衝擊之後，我沒有一天再說要下山，也越來越能適應出家生活。

 

「你現在穿袈裟都很自然了。」後來幾天，Sayalay Vijjesi告訴我。

 

「你對自己要求太高，當初我出家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沒有人會笑你做不好這個，做不好那個，別想太多。」Sayalay Sangti也說。

 

「Sayalay，您適不適應這裡？平日想吃什麼，喝什麼，不用客氣。可以跟我講。」一位在家女眾對我說，她丈夫也在這次短修中出家。

 

我就是在大家的慈心之中，渡過短暫的山中生活。

 

【善友】

Sayalay老奶奶是早年遠嫁台灣的緬甸人，育有一子，成才後移居美國。老奶奶退休出家，十年至今，修得慈顏善目。

 

「媽媽死時在仰光，而我在台灣。她死後化生成為天人，回來告訴我這消息。所以，禪修真的有助我們生天，這是我的真實故事。」一晚，我們在界堂外散步，Sayalay老奶奶告訴我。

 

「是的，我死後也要回到天上。」佛陀說禪定是世間最大的善業，証禪那的善業可助生天。

 

「下次你來禪林修行，也約我同去。」Sayalay老奶奶跟我約定說。

 

「好的。我已經選了這裡。」

 

「我也是。」Sayalay老奶奶笑道：「下次你來台灣，可以住在我家，若去緬甸，我也可以帶你去啊。你只要買機票便成了。」

 

「好的，多謝Sayalay對我的幫助。」

 

「你很乖，不要放棄修行。」Sayalay老奶奶給我留下在台灣的地址和電話，囑我要與她聯絡。

 

【獨立】

早前，我之所以想要還俗下山，其一因素是因為穿不好袈裟，感到挫折。其二因素是因為害怕經過通往界堂的斜路，其他更小的因素不詳述了。

 

第一、二天走斜路，須拉住在家眾衣角或手臂攀上。第二天晚上，在界堂禪修，因為在女眾中我是最晚起座，來到斜路口才惶惑不知怎樣走下去。曾閃過一念，不如整晚坐在斜路口算了。又曾閃過一念，與其「用腳走下去」不如「用屁股坐下去」算了。

 

可是，界堂設在男眾區，我總不適合整晚待在斜路口，也不適宜以戒尼身份，穿著袈裟坐在斜路上滾下坡吧。因此，只好硬著頭皮碎步碎步走下坡，心裡一邊請非人保護自己別跌倒。

 

第三天夜晚，19點鐘大家如常前往界堂誦晚課和禪修，我戰戰競競地跟在Sayalay寶如和她的在家女眾朋友身後。一如既往，我想拉住Sayalay寶如的袈裟角攀上坡，同一個當下，Sayalay寶如卻與她的朋友快步上坡，我一時情急，三爬兩步緊跟她們上去。晃地，忽察覺在這「三爬兩步」之中，我單獨走上了這條斜路，且沒有跌倒。

 

因緣具足之下，Sayalay寶如教會了我獨立。

 

又有一晚，我們離開界堂時，正值下雨。那時，Sayalay老奶奶走在最前，我走在斜路口，Sayalay寶如走在我旁邊。我一邊小聲地說：「好恐怖啊。」恐怖是指天黑下雨，還要走斜路，地滑危險的意思。習慣反應想拉住Sayalay寶如的袈裟角走下坡，怎料，又是在同一個當下，Sayalay寶如加速腳步自己走下去了。

 

是故，因緣具足之下，Sayalay寶如幫助了我加強獨立的能力。

 

【菩提】

有一天，Sayalay Sangti問我，喜歡禪林的環境嗎？我說喜歡。

 

她又問，喜歡山上的天氣嗎？我說可以。

 

她續問，禪林的飯菜怎麼樣？我說好吃。

 

然後，Sayalay Sangti說，那沒問題啊。山中環境、天氣、飲食我也可以適應，媽媽同意出家，爸爸往生了。我可以在這裡出家呀。

 

「可以慢慢來。每年抽空進山幾次，先來三個月、再來半年、再來一年。漸漸加長時間，適應上去。」Sayalay Sangti笑道。

 

「嗯。我也有這打算。」

 

「你也可以申請成為僧眾的淨人呀，有助加深對僧團的了解。」SayalayVijjesi也教我方法。

 

「我也可以申請成為淨人嗎？」

 

「對呀，我未出家前也當過淨人。屆時會認識許多人，累積許多出家的助緣。」SayalayVijjesi說。

 

「嗯。」

 

【培育】

我還在等待自心成熟、長期出家因緣具足的時機。

 

猶記得去年三月底出車禍，在醫院過的第一個深夜，存心一念只問何以仍未出家？眼淚遂落下。

 

今天，能力確實趕不上思想。別說持戒、禪定的能力，連一般打掃、洗衣服的工作我也未必做好。

 

每天我們吃的早午餐，主要是由大寮的法工準備，聽說大廚從高雄來，未有結婚，一直在山中幫忙。從早到晚，眾人禪修的時候，她都在大寮切切洗洗。我們每天4點起床，相信大廚已經忙於工作，確保大家定時在6點用早飯。

 

下山時我想，為什麼大廚可以每天4點起床，為我們準備早午飯？而我不可以每天早起，為男友準備帶回公司的午餐盒呢？

 

從前，知道男友的媽媽每天早起為他做午餐盒，我也自嘆無力。然而，禪林大廚的心，給了我啟發。勤快的意思是，個人有心（思想），配合技術（能力）讓工作在最短時間內處理完成。

 

個人無心，做事即使快，結果不一定美。個人能力不足，做事的結果未必不美，過程卻拖很慢，像俗語說的事倍功半。

 

當下，有待加強、磨練和提昇的是我照顧自己的能力。階段將以年計，能跨越在家的關卡，才可以迎接出家的關卡。

 

 

 

 

 

 

初寫於2014.02.14

 

 

本篇記事應SayalayVijjesi之邀而寫

尼師想了解我在山中每天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