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廳裡觀眾席漸漸消失在黑暗裡
燈光匯聚處
你自信的站著嘴角微微上揚
小小的一段沉默後
四支琴棒開始在你指間翻飛
或快或慢的我在音符中踹想你的心情
那琴棒如同你指尖的延伸
唯有這樣的音樂呈現
才釋放出你血液中最潛層的原始因子
彷彿排灣祖靈的附身在叢林裡偷偷的窺視
看著你暢快淋漓的表情
我的眼睛其實很難移的開
你也彈鋼琴
總把我叫去鋼琴房裡靜靜的聽
然後要我告訴你在旋律中看到的故事
有時我看到大雪裡多年不見的友人
有時我看到在暮色裡吹風的吉普塞人
有時我看到懷念舊情人的醉者
你總是開心的聽不懂古典的我胡說八道
鋼琴前的你太深沉
我一面把玩你整桶的鼓棒一面跟你抱怨
還得任由我把它們拿來當按摩肩膀的槌子
你把古典音樂彈成流行音樂逗我開心
但我最喜歡聽你彈〝鋼情師與他的情人〞
聽了彷彿心就要斷了
尤其是在下雨的日子
我們反覆反覆的陶醉在那樣的旋律中
那年我回國
無預警的出現在你琴房門口
你喜出望外不顧旁邊還有人
突然擁抱住我
那時我嚇了一跳卻沒有明白過來
工作的忙碌我們漸漸少了見面
隔一段時間
從城市的兩端相約吃飯變成一種模式
後來我經過了一段非正式的感情
所有朋友中最晚知悉的是你
把我罵的最慘的人也是你
我們坐在空無一人的系館屋頂
望著山下燈火
你不停的說著越說就越激動
我靜靜的聽沒有回答
你對我的關心
我知道
我知道這樣做的確傷了你對我的感覺
但身在其中的我找不到出口
以致後來好一段時間我都不敢跟你見面
直到我跟他終於結束
吃完晚餐
你說我總算又像個人了
夜裡的風很涼圖書館旁的步道很暗
我終於又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你望著我沉默了一會說
我載你下山吧
其實那年你在冰淇淋店裡告訴我的話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你體諒的說你沒有要我給你答案
裝傻的我於是就沒再提
但是對於你
我真的一直沒有答案
我害怕的是什麼其實也說不上來
從看你大一進來
到現在當兵
退伍後我想你大約就要出國唸書了
你人生的下一站會在哪裡
大概不會有機會再陪你練琴了
也許你跟我之間這樣就好
比好朋友更好一點
會不會比較長久
我會一直記得你在墾丁載著我奔馳的身影
陽光下你的白上衣被風吹的鼓了起來
瞇著眼指著碧藍的海
跟我說
這是你長大的地方
註：照片裡的海，是老天使在初夏的白沙灣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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