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咖啡館裡跟朋友聊天
不知道為什麼
聊到了大滷湯跟酸辣湯
朋友說
大滷湯跟酸辣湯 根本是一樣的東西呀
我大吃一驚
這怎麼會是一樣的東西呢
在我記憶裡
酸辣湯裡該是豬血、豆腐絲、紅蘿蔔絲、蛋花....
湯頭裡用了烏醋跟胡椒提酸添辣
而大滷湯裡該是肉片、豆腐丁、小白菜葉、蛋片.....
大骨湯底裡化開的則是甜潤的醬油香
這兩個湯不但滋味不同
連蛋花打進湯裡的方式都不一樣
我認為的絕妙的大滷湯
一定蛋片要打得實在而且有厚度
絕非酸辣湯裡那種天邊一朵雲
看得到喝不到的蛋花絲
如今我喝過最中意的大滷湯
大概就屬淡水【黑店排骨飯】裡所賣的了
每喝一口都會讓我有一種熟悉感
因為一喝到她們醬油味道的湯底
我總是會想起我奶奶
奶奶的廚房永遠飄著大骨湯的味道
海帶排骨湯
蓮藕排骨湯
胡瓜排骨湯
番茄豆芽排骨湯...
輪班出現
中午的午餐
經常都是一碗簡單的青菜蛋包湯麵
大骨湯底一定得擱醬油
襯著甜潤潤的鹹味
爺爺希哩呼嚕的大口吃著
最後舉起麵碗將湯一飲而盡
這種吃法應是來自安徽的老家
隨著歷史戰爭飄流到這個小島
人物變遷兩岸事非
唯獨在湯鍋裡滋味依舊延續
我剛好生長在父系是外省人母系是本省人的家庭
兩邊的飲食文化差異頗大
記得小時候奶奶在弟弟出生之際
曾經到花蓮跟我們居住過一段時間
那時我們一家四口
就住在外婆家的圍牆外
我根本不用走大門
只要從家裡廚房的窗口跳出去
就抵達外婆家的後院了
有天外婆大費周章的弄了好多潤餅料
四歲的我回到家裡開心的跟奶奶說
中午在外婆家吃的是『衛生紙包菜』
天真的奶奶竟誤以為親家母家裡經濟過不去
趕緊就跑去問外婆是不是需要幫忙
外婆當然是被問的一頭霧水
童言童語的『衛生紙包菜』
遂成了每次吃潤餅捲外婆必提的往事
我成長的過程幾乎都在外婆家
跟爺爺奶奶相處的機會不多
奶奶又走得很早
二十多年前就因心臟病離開
留下深愛她的爺爺寡居
爺爺始終把他們的合照擱在電視的上頭
黑白照片裡奶奶圓潤的臉龐笑得開心
高瘦的爺爺緊緊摟住奶奶的肩膀
爺爺後來給我的印象
最深刻的總是喝了好多杯高梁後
時而開心時而悲傷的操著一口濃濃的安徽話
我已經出社會這麼多年了
他每次見我都還是問我學校裡好不好呀
然後用力大拍我的肩膀
一但喝醉語到激動處
他的鄉音我一句話有半句都聽不懂
我只能緊握他皮肉鬆弛卻大而有力的手掌
聽他哭哭笑笑
不論醫生如何勸藉他不可再喝酒
他總是大喇喇的說
『我九十幾歲早就活夠了,你不准我喝酒,我不如現在就死』
去年
年邁的爺爺也在睡夢中過世了
火化成了一罈骨灰送進了奶奶等待多年的身邊
合葬的墓碑上兩人的照片並列
一個是五十多歲的奶奶
一個是暮遲時分的爺爺
乍看之下竟有種老少配的奇怪感覺
年覆一年的寂寞
被歲月刻畫進獨留人間的皺紋裡
前些天在上班時
榮總站上來了一群人
經過歐巴桑們對坐位餓虎撲羊的一陣混亂後
我聽見一個熟悉的音調
扯著喉嚨但確確實實是安徽老話的鄉音
我心頭當下一怔
好久好久沒聽見這樣的聲音了
穿著汗衫的老先生拿著手機不知在跟誰聊扯著
霎時間好像我的爺爺
就在我身邊大聲的跟我說著話
『消滴嘟呀你桌個小拐拐』
我猛然想起爺爺的手
爺爺開心時撫著胸口的笑臉
想起爺爺身上透出來的高梁味
想起爺爺喝醉了大力拍我的肩膀
回憶瞬時迸發出來圍繞我
帶著一點點感傷
沒有太多難過
因為我相信盼呀盼了那麼多年
終於回到奶奶身邊的爺爺
應該是非常非常的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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