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當年的社團生活，還有八極拳。
柚子大學時的社團經驗豐富到一個程度。大二那一年，除了在校外學書法、篆刻，在校內我同時有四種社團幹部身分，又跑去網球乙組校隊混，當時還交了女朋友……。
咦？我那時候怎麼有時間睡覺？……。
不管。
在練拳那個社團，柚子是不折不扣的元老。這麼說吧，當年我們按照入社先後次序，有分為一期、二期、三期……，在柚子畢業那一年，社團最新的學弟好像第七期還是第八期的樣子，到現在應該至少也有二十幾期左右了吧。不曉得，很久很久沒回去看看了。
而柚子是第0期的。
換句話說，那個社團是我們這一批人創的。社團組織章程也是我們寫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居然還可以Google到這一篇東西，連社團簡史都有。只能說網路是一個恐怖的東西。
不過，在這裡，社團不是重點。在社團學到的東西才是。
之前說了，柚子是因為練拳之後，才慢慢發覺自己性情其實不是那麼溫馴。
是這樣子的。
當時學拳，最初其實並沒有特別練習對打的部份。老師頂多就是在示範動作時，順道解說某些運用方法。嚴格說來，我們那時候只有基本功。
不過，柚子一直有個觀念，武術這東西，要是不能靈活運用，或是必須在某種特意設定好的模式下才能操作，那叫做廢物。所以即使當時學會的招式還不是很多，仍常常自己去揣摩怎麼使用。
剛好，當時有幾位想法差不多的好朋友，也就是江湖所謂同道中人……，ㄟ……，總之，就是因為這樣，大家有事沒事就在那邊對打，乒乒乓乓幾年下來，居然也各有體會。
重點是，大家練的東西都不太一樣。那可就好玩了。有詠春拳、合氣道、空手道、南拳……，到後來甚至還有專練擂台技擊的。就算一樣是練八極拳，也是不同流派出身。
都是很好的朋友，大家各練各的，然後打在一起，最明顯的好處，就是不太容易被固定的思維侷限住，還常常會有新的啟發。
接著，我學到的招式越來越多，拳種也以八極拳為底，逐漸增加了螳螂拳、太極拳等。同時又讀了許多相關書籍。關於武術的體會，於是越來越多。
而之前說的，在性情方面的轉變，就是從這時候顯現。
差不多是大三升大四那前後吧。當時已經開始練太極拳了，螳螂拳的某些手法也相當熟練，跟朋友們練習對打的同時又產生了不少心得。而藉由這些經驗，回頭去溫習原本只是視為基礎的八極拳，啪一下發現了很多之前想像不到的東西。
借用當時朋友們的說法，柚子的武功突然暴增好幾倍。他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還是被人家幾拳打通任督二脈去了……。
當然沒有。
我只是搞清楚了某些觀念而已。
中國傳統的東西有趣就在這裡。當你一想通某些事情，技藝就會突飛猛進。當然，前提是基礎必須夠扎實。
說來都要感謝當年老師們慘無人道的訓練啊……。
真的是沒人性啊……。
好。回到八極拳。
那段時間，我突然可以在跟朋友對練時，極其自然的用上八極拳的動作，而且乾淨俐落到自己都嚇到。當然，八極本身就具備的破壞力也出來了。
我赫然發現，這些傳統武術，不只能用，而且很好用。基本上，只要懂得掌握時間節奏，然後把平常熟練的動作做到位，你要對方趴著他不會飛出去。
而且，就以八極拳來說，他的招式之所以簡潔，就是因為不跟人家囉唆，啪一下或開或閃，直接打要害。最恐怖的，是按照這一套訓練下來，還不需要刻意去找要害，你的拳頭會自動對準那個部位。
很像巡弋飛彈。
比方說，八極拳有個動作叫做攔捶，不管對方怎麼變化，我這邊動作做完，拳頭永遠停在對方肝臟前面。還有迎面掌，我不一定巴到對方的臉，但是絕對可以摸到對方的鎖骨，而鎖骨這部位，是稍微重一點的壓力下去就會脫臼甚至斷掉的。
連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做到的。顯然，這些招式都是千錘百鍊之後才編進套路裡的。而這些武術平常訓練的目的，就是給他死。
果然是殺手拳啊。
而，這下就好玩了。這個動作可以這樣打，那另外一個可不可以跟著用上來？還是說這樣這樣會不會比較漂亮……。
當時，柚子幾乎有空就在那邊鑽研這些東西，甚至一招一招寫成筆記。後來成為傳說中的秘笈是也……。
也是這時候，柚子的女朋友以一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跟我說，「嘿，我覺得，你以前那種很深的書卷氣怎麼好像都不見了。」
有嗎？我從以前不就是這樣？
「你以前的氣質沒這麼粗。」
……。
可惜的是，當時我沒聽懂她的話，也沒反應過來。
後來仔細想想，沒錯。我的氣質確實是改變了。
別的不說，我整天在那邊想這一手下去戳眼睛、那一招下去內出血……，氣質不變都很難。
也難怪，後來出社會上班，有同事就跟我說了：「柚子，就算你只是坐在那邊睡覺，但遠遠看，怎樣都像一隻老虎蹲在那邊，那種氣勢有點可怕。」
還有，出門搭個捷運，就算車廂裡站一堆人，我身邊或是前面那個座位還是常常空著。整個有結界的感覺。
相由心生嘛。老在研究怎麼吼依系的傢伙，怎麼可能慈眉善目到哪裡去。
說到這，還真不得不佩服金庸，他在天龍八部裡寫了一個觀念，實在不是一般體會得到的：
「那老僧續道：『本寺七十二絕技，每一項功夫都能傷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厲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項絕技，均須有相應的慈悲佛法為之化解。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並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練到四五項絕技之后，在禪理上的領悟，自然而然的會受到障礙。在我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學障」，與別宗別派的「知見障」道理相同。須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制。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才能練得越成，但修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卻又不屑去多學各種厲害的殺人法門了。』」
大概十年的光陰，以及不知多少的心力，我才終於看懂這一段文章。
也是不容易哪。
Ps.圖片：網摘。第一張還是漁貓，暫時處於溫馴的假象中。摘自http://www.my7475.com/821.html
第二張：http://my.dongua.com/wewa/blog!entry/3629.entry
第三張：http://www.pbase.com/toxaphene/image/113159219
第四張：http://www.pbase.com/toxaphene/image/96205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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